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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母聞言哭聲更重,見女兒如此顧著自己和家中,不由覺得摧心肝地痛,心裡更是悔不當初,卻也抹了抹眼淚說道:“你說得對!抵死都不能認!你敢以死明志,就定然有人信你是為王妃所害。只是你可不能當真去死,做出個樣子來便好……堂審那日母親會來,你且放心,母親不會叫你真死在公堂之上的……”

  李氏也再也說不出話來,只和母親抱著泣不成聲。若非走投無路,世上哪有尋死之人?

  母女二人抱頭痛哭,濕冷的牢里哭聲悽惶,年節之時聽來更覺悽慘。然而,這淒悽慘慘中,卻似乎漸漸傳來腳步聲,一步,一步,那步子不輕不重,卻不知為何牢中似乎更冷,平添了幾分詭氣。

  李母與李氏漸漸住了哭聲,兩人慢慢轉頭往廊道的盡頭望去,卻在見到來人時驚惶地瞪大眼,張著嘴喊不出聲來,甚至連抱在一起都忘了分開。

  “如此惡毒心腸,還想要保住名節?”諸葛端雲來到近處,聲音平板卻叫牢中平添了幾分寒氣,他抿著唇,眼如修羅,緩緩俯□去,慢慢問道,“你們,真當本王是死的麼?”

  李氏母女嚇得跌坐於地上,牢中更顯幽靜詭氣,除了兩人偶爾的抽泣,再無其他聲響。

  諸葛端雲眼神如電,緩緩看向李氏,繼續慢道:“本王臨行前曾說過,莫要生事。看來本王真是離開的太久了,才讓你這般不長記性。”

  李氏緩緩抬起眼來,卻落入一雙寒霜如刃的眸里,嚇得她鬆開母親,直往後退,抱著膝團縮成一團兒,臉埋在狐裘的毛領子裡,瑟瑟發抖。

  諸葛端雲緩緩勾起唇角,毫不遮掩的嘲諷,仍是鎖著李氏說道:“自作孽,不可活。此話果真不假。看來你輩子沒那做正房的福氣。本王原想著趁此戰立下戰功之時,奏請皇上,將你放出王府,另嫁他人。你雖入了王府,尚不曾收房,若得皇上指婚,尚能尋得良緣,本王也不算負你。”

  諸葛端雲未再說下去,話里的寒意卻是不減。李氏驚愣地抬起頭來,淚如斷了線似的滑下,她睜大著眼,不知是什麼情緒涌著,只是大口呼吸著,狠狠抓著胸口。

  事到如今,叫她怎能不悔?她後悔答應母親嫁入王府,世上哪有人真不為自己的終身著想?可她嫁入王府的日子度日如年,她終是後悔的……可是悔也只敢偷偷的悔,又有誰知道她每晚夢醒,看著空蕩蕩的屋子,有多希望自己當初嫁的是屬於自個兒的姻緣?可女人這輩子就是如此,生就屬於後宅大院兒,她曾試著以不爭來慢慢感化王爺,可他卻將自己忽視得更徹底。時日久了,她終是慢慢失了心性,迷了心竅。她哪裡知道自己還有出府另嫁的機會?不鬥,不爭,孤零零地呆在王府的小院子裡,誰還能記得她?

  李氏淌著淚,卻哭不出聲來,只覺得眼前昏暗,似乎一直都想得到的東西這輩子都離她遠去了。她癱坐在地上,失了魂一般,再不言語。

  李母見女兒如此,淚如雨下。她三兩下跪著挪到諸葛端雲腳邊,哭求道:“王爺!王爺!妾身求求您!饒了阮兒的性命吧!她也是身不由已呀!她嫁入王府便是王府的人,哪個女人還敢奢求放出府去另尋良緣?王爺有這心思為何不早說呀!可憐了我的女兒……”

  李母捂著嘴,幾欲哭死過去。諸葛端雲卻是眸中寒色一閃,緩緩俯身,寒氣逼人:“可憐?她的可憐是本王的錯?你們李家為求榮華富貴,送女入府,何曾管過本王是否想要?在你們母女看來,本王便是那般窩囊之人,任誰送個女人來都要收著?”

  李母聞言哭聲漸小,緩緩垂下眼去,眼望著地上,久久不能言。

  諸葛端雲卻眯了眯眼,怒道:“本王若是提早說與你們知道,憑你李家的心思,怕不得千方百計地阻止本王?”

  李母聞言喉嚨發澀,更不能言。回頭去看女兒,見她仍是失魂般坐在地上默默流淚,忙又跪過去哭求道:“千錯萬錯都是妾身的錯!還望王爺饒了小女性命吧!”

  “饒她一命?你們母女下此毒計時,可曾想過饒本王的王妃一命?”諸葛端雲的眼眯成一線,露出血紅,慢慢道,“你們以為,本王是征戰沙場多年,是那心慈手軟之人?”

  言罷,他踢開李母的手,再不管她驚喊哭求,轉身大步離去,只留□後幽幽的哭聲。

  諸葛端雲回到王府時,寧陽已經起來了,她見奶娘和幾個丫頭神色有些不對,忙問出了何事,這才知道了事情始末。見諸葛端雲一回屋裡便在椅子裡坐下,陰沉著臉一言不發,寧陽便端著熱茶走過去說道:“夫君出門怎也不披件狐裘?外頭雪大風急的,若染了風寒可如何是好?”說著話,她忙幫他拍打起肩上和腰間玉帶里的雪,轉頭吩咐子陌道,“給王爺拿身干慡的袍子來,快去。”

  子陌下去了,諸葛端雲卻是抬眼瞪了寧陽一眼,問道:“你要瞞本王瞞到何時?”

  寧陽聽了不在意地笑道:“這還不是瞧著夫君傷勢未好,又勞累了大半年,想叫夫君安心歇息幾天麼?”

  諸葛端雲眯了眯眼,從未覺得眼前這女人的笑容這麼可惡,只哼道:“王妃可真是沉得住氣啊!”

  寧陽聞言笑著瞅他一眼,且叫奶娘帶著丫頭們下去了,這才走到諸葛端雲身旁,問道:“既然夫君知道了,那不知打算如何處置李家人?”

  “按律處置!”諸葛端雲瞥過頭去,明顯怒氣未消。

  “若是按律,李氏可及死罪?”寧陽從旁問著,心裡卻也有數。她畢竟是親王妃,諸葛端雲又是皇帝的叔叔,暗害她的罪名只怕夠誅滅李府上下老小的。

  諸葛端雲略微垂下眸去,冷道:“此事要看皇上想要李家如何。不過,想要暗害本王的王妃,此事本王定不輕饒!”

  寧陽聞言垂眸略思,正當此時,子陌端著新袍回來,寧陽接了便叫她下去了,這便與諸葛端雲到裡屋去換衣。寧陽邊幫諸葛端雲解著玉帶邊說道:“夫君要為寧兒做主,此事寧兒知道。犯了錯兒就該受罰,此乃國法。只是除了這些,寧兒倒是希望莫要妄動殺伐,若能留人一命自是最好。”

  諸葛端雲聞言阻了寧陽幫他寬衣的動作,陰沉著臉好生看她,咬牙哼道:“本王倒是不知,王妃這般良善心腸!連要害命之人,也要幫著她求情?!”

  寧陽聞言卻是笑著搖了搖頭,坦然地望著諸葛端雲,說道:“我若真是那良善的人,當初她要害我時,我便一直悶不肯聲、裝作不知了。何必要叫小七拿了她,送去官府?那兩個丫頭我就早就收了,多虧她們來報,我才能逃過一劫。不過我老早知道她要害我卻裝作不知,只等著抓她現行,這也是真事。”寧陽慢慢又開始為諸葛端雲寬衣起來,柔聲問道,“夫君可還記得當初決定納妾之時,你我二人曾祠堂里說過的話?如今我的心意也從未變過。雖是千難萬難,府中妾室都已出了府。我與夫君之間再無他人,這我便很滿足了。如今最盼的,便是夫君能帶著我和兒子一起回北關,守著母妃的陵寢,守著大夏的邊關,與朝事再無爭奪。”

  寧陽把新袍拿來為諸葛端雲穿上,接著說道:“我雖非那良善之人,可也沒狠毒到有人生了害我之心,我便要那人賠上一家子的無辜性命!話又說回來了,夫君不也說處置李家要看皇上的意思麼?如今正值邊關大捷,北戎來朝,或許皇上也不想殺伐過重。”終究,她有些觀念還是沒辦法完全融入古代。

  諸葛端雲聞言沉默一會兒,輕哼一聲:“你倒分得清楚!”

  寧陽聽得這話,只一笑,便專心為他整理腰帶,不再多言。

  往後的幾日,因著大軍就快要還朝,諸葛端雲常被皇帝詔入宮中商議年事,回來時有時雖也陰沉著臉,可卻再未提起過李家之事。寧陽知道,一定是皇帝對處置之事早有腹案,因此便也不再提起,只等著過了年論功行賞之時。

  只是,寧陽未想到的是,離過年尚有三日,一道聖旨便下到了李家。

  “上護軍參領李秉賢之女李氏不修婦德,暗害主母。其母姚氏貪慕虛榮,教女毒計,此實為李秉賢為夫為父有失之過。端親王妃乃大周承和公主,朕為給大周交代,本該賜死李家滿門,夷滅三族!然經端親王妃親口求情,李家滿門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削去上護軍參領李秉賢之官職勛位,罰李氏母女領杖責八十,李氏一族發往邊關為役三年。其後發配耀州,永不得歸朝。”

  李家接了聖旨,李母便被抓去了公堂,只是母女二人連堂審都未過,便打了板子便叫人抬回了李家。李父心中自是恨自個兒的妻女,然而皇命難違,當日李家便收拾了東西,第二日便發往邊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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