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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三伏天何處去尋冰雪?”紀容舒接話說。“勿妄自揣度,若無憑據,任何臆斷都毫無意義。”

  “十幾年前自縊的,就是那屋的婢女”沙啞干嘶的嗓音從張雪堂的喉中傳出。

  對面的東院裡有幾間廂房,紀昀推開一扇陳扉,塵土從頭上灑下,幾隻灰蛾撲突突飛出來,迎面撞在紀昀臉上,紀昀忙用手一擋不禁打了個噴嚏。屋樑上一隻老鼠竄過,吱吱叫了兩聲。屋子裡充滿著腐朽而怪異的令人難以承受的氣息。紀昀用袖子掩住鼻子,幾張土炕崩塌在那裡,地上是混著秸稈的碎土磚和草木灰。

  “這是……?”

  張健亭自言自語,“地上雜亂的腳印想必是守園人駐留的足跡。”

  不知不覺已到晌午,蟬鳴愈烈,聒噪的令人心煩,幾人鎖好大門離開莊園返回張府。

  第三章

  (三)

  紅彤的太陽當頭照著,地面白亮的刺眼,天空中沒有一片雲,周圍到處都是火熱的燥氣,汗水不斷從身上毛孔滲出來,浸濕了衣服黏在身上。

  紀昀和文鸞在院中樹下林蔭地鋪了一張菰蒲編席,躺在上面翹起腿搖著腳腕,手裡托著半瓤西瓜,另一隻手持扇子一邊扇著。

  “昀哥,你覺得叔父亭健說的狐美人一事是真是假?”

  “狐美人……狐美人……”紀昀噗噗噗從嘴裡吐出幾顆瓜籽,一邊念叨著,“我剛想到了一半,卻沒了頭緒。”

  “哦,但說來聽聽。”文鸞奪過紀昀手中的扇子,幫他扇著風。

  曉嵐翻身起來,穿好草鞋,文鸞跟在他身後走到張雪峰房前叩門。

  “外祖父……”

  “昀兒,有何事?”

  “我聽舅舅說您曾有一面五尺方鏡不知為何我不曾見到過?”

  張雪峰說,“幾年前李桂惹怒了狐仙,那面紅夷貢鏡也被磚瓦砸破了。”

  紀曉嵐又問:“您曾經養過狐狸麼?舅舅說他見到過。”

  張雪峰答,“我從沒養過狐狸,那是他發夢而已何必當真。”

  “人生本如夢,何必辯莊蝶。”張雪峰嘆了一句。

  “外祖父,我這會兒閒來無事,想到書房乞幾卷《聊齋志異》來看。”

  張雪峰應允,從袖兜里掏了鑰匙交予紀昀,紀昀又問舅母衛氏借來一面鏡子,然後到書房門前打開鎖,文鸞跟著他走了進去。

  “據舅舅描述看,那五尺高的實乃西洋舶來的玻璃平鏡。我問過他,那鏡子原先放在現在紋條書案的位置,現在已經不在,我用此鏡替之。你到屋外試著從書室窗隙向內窺看鏡中。”

  文鸞到書室外趴著窗口向里看,鏡中可以看見一個插著孔雀翎的瓷瓶。曉嵐回過頭向窗外望了一眼,然後走過去擺弄那面鏡子,文鸞再看時,鏡中已是紀昀的模樣。

  文鸞走進書房,問:“為何會是如此?”

  “先前望時,我可見鏡中我像,但對你而言鏡面傾斜,因此你不可見鏡中之我,光順窗口折至窗牆後的博古架上。之後我扶正此鏡,我可見窗口你立像,故你亦可見我在鏡中。”

  “那么叔父所見並非瓷瓶實乃狐狸,又是為何?”

  “那瓷瓶在二十年前位置處或許置有一(透明)玻璃槽,而非琉璃器皿。外祖父豢狐其中,因此可以看見狐狸面孔。但我仍想不通外祖父為何在書房內養有狐狸卻不願向人提及,還有那女人是誰,她如何進入又如何離開封密的書室?”

  “昀哥,那昨夜裡綠錦怪又是何物?”

  “大概是一個全身黑色棉布裝扮的人背著這綠色包袱,因為棉布折光弱於錦緞,故只能見此綠錦。那人怕逃不脫,聲東擊西甩下包袱跳河遁去了。之後術士幾人消失不見,或也有可能是這些人所為。但銀船為何十幾年後重新出現,另有三天前范玉被狐妖所傷一事與此事是否關係,另外此狐又與二十年前書房中狐狸有無關聯,還有兇手如何傷得范玉又瞬間消失,死狐如何復活並逃走,這些事我也不大明白。”說到這裡,曉嵐忽然想起一人,於是鎖上書房,還了鏡子往灶房院子走去。

  文鸞隨紀昀到前院,眾僕人在院中用飯,紀昀推開門進灶房之中。灶房臨衛河的一面牆上開了六七扇窗,而對著院子的牆上有灶房門和一扇關嚴的竹窗。臨衛河的窗下有一排灶台,灶火出口有磚鋪泥抹的煙道從伙房角落牆上通出去,牆角一口水瓮里漂著半個葫蘆杓。灶台上有兩口大鐵鍋,一攤碗筷碟盤正溺在渾濁的刷鍋水裡。燒火婦陳氏正在那裡用高粱稈編成的掃帚把灰土垃圾都掃進風箱旁的灶台里。地上揚起一陣塵土,紀昀嗆得不由咳了兩聲,說:“陳媽,我且問你,十幾年前銀船丟失一事詳情是怎麼樣的?”

  陳氏放下掃帚,雙手在圍裙上擦拭一番,對紀昀說:“那銀船原本一直是放在老爺書房的,有一天突然就不見了,書房門也是鎖得好好的,老爺發怒訓斥了我們幾個丫鬟一番,最後也沒找到,我一直懷疑是被狐妖盜了去。”

  “在那件事之前或是之後,有沒有家僕出過什麼不尋常的事?”

  “紀公子是指……”

  “自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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