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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廣發嚇了一跳,這許多大將在前,想不到翼王會有將令給他,左顧右盼,不敢相信在叫自己,玉昆搗了他一下,才大聲應道:“任廣發在!”

  “命你統帶民船改建的小炮船五十艘,停泊在鄱陽湖口西岸,一旦發現妖兵舢板船一涌而入湖內,便向他們發炮,然後一面佯作敗退,一面發炮還擊追來的妖船,如果他們停下不追,你們也停下來向他們炮轟。如此打打停停,將妖船引到四十里外的姑塘,棄船上岸防守,便記你們一功!”

  “廣發遵令!”

  眾將暗暗佩服,原來翼王殿下用這條妙計,誘使魚兒深入湖中。只聽得翼王又道:

  “賴裕新聽令!”

  “裕新在!”

  “命你統帶舢板,夜裡迫近敵船鼓譟縱火,目的在於擾亂敵人的軍心,使他們積恨在心,志在復仇。一旦遇有機會,便不計得失,竄入鄱陽湖中尋求報復。但等敵軍舢板入湖,湖口重新封鎖之後,便以我軍舢板向他們的快蟹,長龍大船發動決定勝負的夜襲,務求將他們的水師全部殲滅,具體總攻時間,聽候後令!”

  “是,裕新遵令!”

  翼王發布完這些命令,沉吟著繼續環視眾人,諸將以為發令已了,鬆了口氣,漸漸活動起來,年紀最輕的石鎮吉卻叫了起來。

  “殿下,怎麼把我忘了?”

  翼王笑道:

  “別急,差使是有一件,而且很重要,就是封堵湖口航道。

  這件事必須掌握分寸,恰到好處,你能做到嗎?”

  鎮吉咕嚕道:“怪了,怪了,既然要哄妖船進湖,怎麼又封阻航道,航路不通,他們還能進來嗎?”

  翼王見眾人也都疑惑不解,笑道:“你們知道《三國演義》上,諸葛亮用的空城計嗎?孔明失了街亭,趙雲的救兵不曾到,司馬懿的大軍卻殺過來了。他無可奈何冒了一次險,把城門大開,坐在城樓上彈琴,邀請司馬懿登樓飲酒。司馬懿料想城內必有重兵埋伏,是孔明用計騙他入城,立刻下令退兵。這就說明打仗要靠智謀,要懂得敵人的心理。一座城池,對方應守而不守,必定以為內中有詐。現在敵我兩軍交戰,鄱陽湖是我軍的後方,應該嚴兵把守,如果將湖口敞開了,敵人定然懷疑是我們設下埋伏,引誘他們中計,輕易不敢進來。我如設防嚴密,將湖口封阻了,他們反會一再前來攻打,一旦打通了,便會毫無顧慮地衝進湖來,這個道理明白了嗎?”

  眾人都笑著道:“殿下英明,打仗時果然人人都有戒心,以己之心,度敵之心,湖口還是暫時封鎖的好。”

  鎮吉叫道:“殿下,我明白了,這防守湖口的差使交給我吧,這一出似真卻假的戲,我一定把他演好。”

  達開也笑道:“很好,防守湖口航道和縣城就由鎮吉擔當,不過對於我們引誘妖軍入湖的作戰意圖尚須保密,勿讓士兵們知道。不然,就會露了馬腳。什麼時候該守,什麼時候該放,由你親自掌握。”

  鎮吉道:“是,我一定把這件事辦得天衣無縫,不露痕跡。”

  一場決定太平天國命運的大戰即將展開,與會諸將的表情卻是那麼輕鬆,那麼自信,因為翼王已經為他們訂下了一張嚴密的進軍時刻表。知己知彼,計算精密。然而戰場形勢瞬息萬變,對手曾國藩和地的湘軍畢竟是非同尋常的強敵。

  九江,湖口之戰的結局,真的能如翼王所料嗎?

  第三十二章 談笑風月,國藩揮師東下

  十一月十五日月夜,九江城外的這段長江——潯陽江上,不聞琵琶幽咽之聲,亦無商旅寂寂夜語,惟有清軍無數龐大的快蟹、長龍兵船和輕巧矯捷的舢板船,殺氣騰騰地碇泊在江岸,直至湖口西側的梅家洲,和北航道八里江一帶,太平軍的兵船相形見絀,退守鄱陽湖口及其以東江岸,潯陽江上儘是清軍水師的天下……

  一艘高大華麗,船舷加闊的帥船,停泊在九江城西,兵部侍郎銜湘軍統帥曾國藩和主管營務處的幕僚、候選同知李元度正在艙中飲酒敘談,心情十分閒適。天冷,門上裝了厚厚的棉門帘,艙中放了炭盆,元度掀起舷窗,略略窺望了一下艙外的月色,便又放了下來,嘖嘖贊道:

  “今夜好月華!少時讀白香山的《琵琶行》,每每神往於九江城外的潯陽江,恨不能也到此一游,尋覓詩中幽美感人的意境。現在身臨潯陽江上,卻是一片戰時景象,且又寒氣逼人,連賞月的雅興也沒有了。”

  國藩撫摸了一下濃濃的絡腮鬍子,笑道:

  “白詩翁寫《琵琶行》,抒發商人婦的悲思,其實是寫他自己貶官九江的牢騷。大凡失意的人,才能感受到那種淒涼失落的蒼茫感,此時此地的我們是萬萬體味不出來的。”

  元度灌下一小杯茅台酒,哈哈大笑道:“滌公此時是當今世上最得意的人了,半壁山和田家鎮接仗時,你著實緊張了一陣子。得了田家鎮,才輕鬆了。從田家鎮放船到九江來,你一路上吟詩談笑,好灑脫,好得意!那年你中了進士回家鄉來,也不過說:‘僥倖,僥倖!’何曾有今天這樣的興頭。”

  國藩喝了一匙魚湯,抹去鬍子上的湯汁,嘿嘿笑道:“中進士不過是個人入仕的初步,田家鎮一戰則事關國家大局,髮匪一敗塗地,水師被我大量殲滅,陸軍縱然是強悍的秦日綱和四眼狗(陳玉成因眼下有疤,被清朝官方稱為‘四眼狗’)也都潰不成軍,九江以下不會再有大的戰鬥了。猶如秋風掃落葉,九江、安慶都可唾手而得。如果沒有意外,年內可以打到南京,這場叛亂就可完全平定。怎不教人‘漫捲詩書喜欲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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