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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達開正與宣嬌及黃家子弟去縣城東南各村鎮巡視歸來,讀了雲山的信,說道:“紫荊山是拜上帝會的發祥地,這個陣地不能丟,我也正想去和楊秀清、蕭朝貴取得聯絡,有了雲山哥的信,進山就更方便了,否則還以為我們是衙門中的捕快去探聽山中虛實哩。”

  為政道:“很好,我們一塊兒去吧,此去水路多,不用騎馬了,步行到縣城換船,可以經過潯州府城直下大黃江口,那邊有個市鎮,名喚新墟,是個水陸大碼頭,廣東人也有很多來做買賣的,新墟西邊幾里路就是紫荊山的門戶金田村,可惜紫荊山不曾去過,又且山勢險要,路徑陡窄難行,且到了金田村再找人帶路吧。”

  宣嬌道:“路在腳下,有什麼為難的,我陪你們一起去,包管不會迷路。”

  為政道:“妹子又要胡來了,此去深山,食無食處,住無住處,八成是風餐露宿;你一個姑娘家,出門多有不便,還是留在家中,說不定有各方來人來信,也好有人接待。”

  宣嬌噘起嘴道:“人家花木蘭女扮男裝還從軍打仗哩,我進山去看看都不行?大哥也忒小看人了!你若不讓我去,我就一個人去,你走你們的,我走我的,看誰先找到楊秀清。”

  為政沒奈何,只得和達開商量道:“我這個妹子,志比天高,可惜投錯了個女胎,定是送子觀音送錯了門戶了。她既要去,沒人阻攔得住,就讓她去吧。”

  達開瞅著宣嬌笑道:“宣妹的脾氣我也是知道的,就一塊兒去吧,一路上我會保護好她的。”

  宣嬌撇撇嘴道:“我帶上防身寶劍,到時候看我的武藝吧,誰要你保護,你把我當作弱不禁風的小姐了?”

  三人次日一早束扎妥當,略帶了些路費乾糧,乘那朦朦曙色,邁步上路。日高時分到了貴縣縣城,並不耽擱,立即在水碼頭搭上去西江的班船。三百來里水路,灘多水急,好在船主人久走西江,熟悉每一塊礁石,在險灘處親自掌舵吆喝“左舵,右舵!”如臨大敵,把一座笨重的客船使喚得像一條輕柔柔的水蛇似的,在眾多礁石中繞來繞去。過了一重又一重險關,然後抹去一身大汗,換上徒弟掌舵,去船頭吸著旱菸管歇息了。

  傍晚時分,船抵大黃江口的新墟。三人舍船上岸,找了一家前帶茶館的乾淨客店住下,達開詢問店夥計,可識得去紫荊山的路徑?夥計道:“紫荊山是個窮山窩,山勢又險,很少有人進山,小人也不曾去過,只知南山口離金田村不遠,客官到了金田村再問吧。有時山中有燒炭工挑了紫草木炭下山來鎮上販賣,客官明兒到街上找找,等他們賣完了木炭帶路進山就更省事了。”

  次日早晨,三人用過早飯,在茶館找了靠街的座頭,泡了一壺茶,等待紫荊山燒炭工下山來。可是這天偏偏無人賣炭。三人掃興,正欲付了茶錢,去金田村問路,忽見五六名頭扎黑布,身穿灰布行褂的官兵,扛了長矛,胸前圓形標誌內印上“大黃江巡檢司”六個大字,押了一位身穿團壽綢袍和玄緞馬褂的老鄉紳,從金田村方向過來進了新墟鎮,逕自帶進了茶館斜對面的巡檢司衙門。巡檢是縣裡的從九品官,是清代正從十八品官中最低級的官員,猶如唐宋管治安的縣尉,他的職務是“掌捕盜賊,詰奸宄,凡州縣關津險要則置。”大黃江口的新墟正是控山臨江的交通要隘,縣城遠在六七十里之外,所以設了這所巡檢司,負責一方治安。

  那位鄉紳被押進衙門時,茶客們都驚異地紛紛擁到店門口去觀看,七嘴八舌議論道:“怪,金田村韋老先生年高德劭,可算是個大財主,怎麼也給抓起來了。”猜了好一會,也不知犯了什麼罪,一個瘦長個子茶客道:“我認識巡檢司的文書,我去打聽一下。”

  過了一會,瘦長個子從擁擠在衙門口的人群中鑽了出來,像個得勝將軍似地,得意地回到茶館說道:“嘿嘿,韋老先生要破財了,巡檢老爺罰他三百兩銀子,老先生說是冤枉,只肯出一百兩,說來說去,哪裡頂得過巡檢老爺!不繳銀子就不放人,老先生無奈,只得差人回去取銀子了。”

  茶客們道:“哈,你這個探事的,講了半天,韋老先生究竟為了什麼事吃冤枉,也不曾弄清楚。”

  “清楚,怎麼不清楚!”瘦長個子爭辯道,“這位韋元玠老先生,也是我們僮族,家有良田五六百畝,真箇是萬貫家財。可是有財無勢,他的兒子韋正,號昌輝,讀過幾年書,卻是秀才也不曾到手,常受同村鄉紳秀才的欺侮。韋老先生平時省吃儉用,這時發了狠,花錢為韋正捐了個監生,指望他考舉人,成進士,揚眉吐氣。大概也忒高興了,捐了監生之後,就在門楣上掛了一塊‘成均進士第’的匾額,不料被冤家悄悄磨去‘成均’二字,塗上紅漆,然後來到巡檢衙門告發。巡檢老爺乘機敲他一記,說他蔑視朝庭,妄稱進士,不但破了財,還丟了臉,這個虧可吃得不小。”

  為政聽了道:“什麼叫‘成均進士’?”

  達開道:“似通非通,我也不懂,不過才捐了個監生,就掛什麼進士匾來炫耀鄉里,看來也不是個安分之徒,不值得同情。時光不早了,怎麼還沒有賣炭的出來?”宣嬌又到街上轉了一圈回來道:“聽人說,今天恐怕不會有賣炭的出來了,不如就動身去金田村問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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