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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意識到,自己正在擬膚束裝的鉻量場下狂笑。這正是他等了多

  年的時刻。早在二十年前軍部馬薩達慶典中,他就以生命和榮譽下注

  要進行榮譽之戰。這是武士之間的對決。為保護無辜者的搏鬥。卡薩

  德咧嘴笑著,右手四指平展成銀刃,向前跨去。

  ——卡薩德!

  聽到莫尼塔的呼喚,他回頭望去。她朝山谷指了一指,光芒像瀑

  布一樣灑在她赤裸身體那水銀般的表面。

  又有一個伯勞從名叫獅身人面像的墳墓中出現。遠在山谷下方,

  另一個伯勞從翡翠塋的人口走出,刺目的亮光在尖釘和刀刃邊緣上閃

  亮,僅五百米之外,又從方尖石塔中冒出一個。

  卡薩德沒有理會它們,轉身面對著那棵樹和它的守護者。

  現在,有一百個伯勞擋在卡薩德和樹之間。他一眨眼,又有一百

  個出現在左邊。他朝身後望去,一大群伯勞不可思議地站在冰冷的沙

  丘和融化的沙漠岩石上,如同一尊尊雕像。

  卡薩德一拳砸在膝蓋上。該死。

  莫尼塔走到他身邊,兩人手臂相觸。擬膚束裝合在一起,一同流

  動著,他感覺到她前臂溫暖的肌膚。兩人並肩而立,大腿互挨。

  ——我愛你,卡薩德。

  他望著她臉上完美的線條,對反射的狂暴景象和顏色視而不見,

  努力回憶起他們的初次邂逅,那是在愛靜閣附近的森林。他記起她那

  令人驚艷的碧綠眼珠和棕色短髮。她豐滿的下唇,他不小心咬疼她時,

  她那淚水的味道。

  卡薩德舉起一隻手,撫摸著她的臉頰,感覺著擬膚束裝下溫暖的

  肌膚。如果你愛我,他發送道,就留在這裡。

  然後費德曼·卡薩德上校轉過身,發出一聲長嘯,在月表般的寂

  靜下,那聲音只有他能聽到——這聲長嘯混合著遠古人類揭竿而起的

  吶喊,混合著軍部學生畢業時的高呼,混合著空手道的喝叫,混合著

  純然的輕蔑。他跑過沙丘,直奔荊棘樹,直奔正前方的伯勞。

  現在,山谷里出現了上千個伯勞。他們的鋼爪咔嚓一聲,齊齊張

  開;光芒在成千上萬如解剖刀般鋒利的指刃和荊棘上閃耀。

  卡薩德沒有理會其餘的伯勞,徑直跑向他認為首先出現的那個。

  那怪物的頭頂上方,一個個人形在孤獨的痛苦中扭動。

  他迎面跑向的那個伯勞張開雙臂,似乎要擁抱他。它的手腕、關

  節和胸膛上展現出彎曲的刀刃,像是剛從隱匿的刀鞘里拔了出來。

  卡薩德高聲呼喊,跑過最後的距離。

  “我不能走。”領事說。

  海特·馬斯蒂恩依然昏迷不醒,領事和索爾將他從穴冢抬進

  了獅身人面像,杜雷神父照管著布勞恩·拉米亞。幾近午夜,山谷在

  墓群的光芒中反射著光亮。獅身人面像的雙翼之弧划過懸崖峭壁,留

  給他們一小片可見的天空。布勞恩一動不動地躺著,那條令人厭惡的

  線扭曲著連入墳墓的黑暗之中。

  索爾拍了拍領事的肩膀。“我們已經討論好了。你應該去——”

  領事搖搖頭,懶洋洋地撫摩著古老的霍鷹飛毯。“它也許能載兩個

  人。你和杜雷可以前往‘貝納勒斯號’停泊的地方。”

  索爾溫柔地搖著女兒,一隻手掌托著她的小腦袋。“瑞秋只能活兩

  天了。另外,我們必須待在這兒。”

  領事環顧左右。他的雙眼閃耀著痛苦。“這也是我應該待的地方。

  伯勞……”

  杜雷探過身子。從身後墓冢中傳出的光亮給他高高的額頭和尖銳

  的顴骨塗上亮彩。“我的孩子,如果你留在這裡,那完全就是自殺。而

  如果你能盡力,為拉米亞女士和聖徒帶回飛船,你就是給別人幫了一

  個大忙。”

  領事揉揉臉頰,他已疲憊不堪。“飛毯坐不下你,神父。”

  杜雷笑了。“我總覺得,註定會在此處遇見我的宿命,不論它最終

  如何。我會等著你回來。”

  領事再次搖頭,但還是走了過去,盤腿坐在飛毯上,拉過沉重的

  粗呢包。他數了數索爾為他收拾的補給糧包和水瓶。“太多了。你該給

  自己多留點。”

  杜雷輕聲一笑。“多虧了拉米亞女士,我們的食物和水足夠撐過四

  天。在那之後,就算是我們需要齋戒,那也不是我的第一次。”

  “但要是塞利納斯和卡薩德回來了呢?”

  “他們可以喝我們的水,”索爾說,“如果其他人回來的話,我們

  還可以再去一趟要塞,拿點食物。”

  領事嘆了口氣。“好吧。”他熟練地碰了碰飛控線裝置,於是兩米

  長的飛毯硬挺起來,升離岩石十厘米高。就算不確定磁場間有任何波

  動,也不可能用肉眼辨出來。

  “在過山的時候你會缺氧。”索爾說。

  領事從背包中舉起了濾息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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