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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上去有些驚訝。“你能這麼做嗎?”

  她笑了笑,“我們在第4解剖室有很多秘——密。”

  “我打賭你們有。”他一面說,一面回以微笑,然後經過我呆滯的視線。當他一隻手轉回來的時候,上面已經纏繞了一個連在天花板上垂下的黑色繩子上的麥克風。這個麥克風看起來像個鋼製的寶石墜子。瞅著這玩意兒,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怖。他們肯定不會真的要把我切開,難道不是嗎?彼得雖然是個新手,但他受過訓練。我在高爾夫球場的深草叢中找球的時候,不管什麼東西咬到我,他都一定能發現蛛絲馬跡,至少他們也會懷疑我是不是真的死了,他們必須懷疑!

  我目不轉睛地盯著閃閃發光的絲綢般光滑的組織剪,感到不寒而慄,這些傢伙驕傲得就像用來宰殺家畜的大剪刀。我一直在想像這樣的情景:他把我的心臟從胸腔里掏出來,在我緊閉的雙眼前高高舉起,讓血一滴滴地流下來。持續幾分鐘以後,再噗哧一聲把它扔到秤盤上,這樣我還能活嗎?對於我來說似乎可以,我真的可以不死。他們不是說心臟停止跳動後的三分鐘之內,大腦仍然是清醒的嗎?

  “一切就緒。醫生。”彼得說。現在他的語氣顯得非常正式。不知在什麼地方,錄音磁帶正在轉動。

  解剖程序已經開始了。

  “讓我們來翻烙餅。”她興高采烈地說道,於是我被迅速地翻轉過來了。我的左臂飛一般地彈向一側,然後反彈回來碰到桌子一邊,中途還被插在我肌肉里的鋼製刀刃砰的狠狠地撞了一下,左臂疼得要命,令人難以忍受,但我不在乎。我祈求我的舌頭能咬住自己的皮膚,祈求血淌下來,祈求做一些真正的死屍做不到的事情。

  三

  “沒事了。”阿倫醫生說。她抬起我的一個膀子,再把它放回去。

  現在最有感覺的就是我的鼻子。它被猛地撞在桌子上,我的兩片肺葉第一次發出絕望的信號——它傳遞的是一種棉花般柔弱的、被人掠奪的感覺。我嘴唇緊閉,鼻子因受到擠壓,一部分已經張不開了(至於這部分到底有多少我也不知道。我甚至已經感受不到我在呼吸,真的感受不到)。如果像這樣窒息下去,我該怎麼辦?

  緊接著,好像發生了什麼事情,讓我不再關注自己的鼻子了。一個巨大的物體——感覺像一個玻璃球棍——粗野地硬塞在我的直腸里。我又一次想大聲喊叫,卻只能及其微弱地可憐兮兮地哼兩聲。

  “溫度計插上了。”彼得說,“我把計時器也裝好了。”

  “幹得不錯。”她說完就走開了。給他讓出了地方,讓他對這具屍體做試驗,讓他對我做試驗。音樂稍微調小了一點。

  “試驗標本是一個白種人,年齡四十四歲,”彼得對著麥克風說,就像對著後世子孫說話似的。“他叫霍華德·拉道夫·考特奈爾,就住在我們德里市蘿拉克萊斯特巷1566號。”

  阿倫醫生的聲音從遠處傳來:“瑪麗米德。”

  一陣沉默,彼得又張口說話了,聽起來有點慌亂:“阿倫醫生告訴我這個標本實際居住地是瑪麗米德,它從德里分出去,是在……”

  “你的歷史課該結束了,彼得。”

  天啊,他們把什麼東西插在我肛門裡面了?是給牛測體溫的溫度計嗎?這玩意兒再長一點,我想我就能舔到它的球部了。他們用潤滑劑真的很正常。那麼,但是,他們為什麼要用呢?因為我死了,這就是所有的解釋。

  死了。

  “對不起,醫生。”彼得說。他的大腦在拼命搜索某種信息,最終找到了。“這些信息來源於喊救護車的申請表格。當然表格上的內容都來自一份緬因州的駕駛執照。宣布他死亡的醫生是,對了,叫弗蘭克·詹寧斯,這個傢伙被當場宣布死亡。”

  現在我希望流血的是我的鼻子。求求你了,我對它說:趕快流血吧!不僅僅是流出來,而且要噴涌而出。

  它什麼也沒有流出來。

  “死亡的原因可能是心臟病。”彼得說。一隻手輕輕地從我赤裸的背部一直劃到我的肛門。我祈求它能把那個溫度計拿走,結果卻沒有。“脊柱看上去完好無損,沒有什麼值得注意的現象。”

  值得注意的現象?值得注意的現象?這幫混蛋把我當成什麼了?一個精神病患者?

  他抬起我的頭,手指墊壓在我的顴骨上,我痛苦地發出低沉的聲音——嗚嗚嗚——我知道自己的聲音可能蓋不過凱西·里查斯那刺耳尖厲的吉他聲,只是希望他能感受到我的聲帶里有聲音在振動。

  他沒有感覺到。相反他把我的頭不停地晃來晃去。

  “脖子沒有明顯的傷痕,也沒有發熱的跡象。”他說道。我希望他能把手鬆開,讓我的臉猛地一下砸在桌子上——這樣一來,我的鼻子就會流血,除非我真的死了——但他卻小心翼翼地把我的頭輕輕地放下,我的鼻尖被壓得生疼,差點喘不過氣來。

  “背部和臀部都看不出有傷。”他說道,“儘管右大腿上部有一塊老傷疤,看起來像受過傷,也許是手榴彈爆炸後留下的,真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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