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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復琊的話有幾分可信度,不代表真的全無虛假。
霍采瑜亦有同感——要說組建商行這麼大的事,沈復琊全然不知情,未免太可笑。
霍采瑜推了一盤黑瓜子給李錦余,狀似不經意地問了一句:「遲兄既是朝廷欽差,難道沒有下屬可用?」
遲鐘鳴又打開這扇,搖了搖,嘆口氣:「沒法子,派我出來那人需得遮掩自身,只能派我一人出面。」
霍采瑜微微蹙眉。
既然是「朝廷欽差」,又怎會需要遮掩自己?
「那遲兄一人縱然查出真相又有何用?」
「因此才需要確切的鐵證!叫朝堂上蛇鼠一窩的昏君奸臣無話可說!」遲鐘鳴「啪」地闔其摺扇,義正言辭道,「為匡扶正道,此事多倚賴兩位了!」
李錦余有些複雜地看著遲鐘鳴,內心有些哭笑不得。
要不是他確定自己沒有精分或者夢遊,一定會以為遲鐘鳴是他的下屬。
——這跟他派霍采瑜的情況幾乎沒有差別嘛!
一轉頭,正對上霍采瑜有些複雜的眼神。
疑惑、茫然、糾結……李錦余甚至還讀出了一絲委屈。
李錦余:「……」
——霍采瑜該不會真的以為遲鐘鳴真是他派出去的吧?!
第28章 吱吱吱吱吱吱吱
但是一走神, 霍采瑜已神色如常地去和遲鐘鳴商討調查證據的事情,李錦余在一旁仔細瞅也沒瞅出霍采瑜哪裡不對勁。
他只能安慰自己剛才是看錯了。
到底霍采瑜是將來的明君, 不會這麼多戲的。
遲鐘鳴看著他們聊正事的時候霍采瑜總是不經意去看李錦余、李錦余啃瓜子的時候又總是抬頭去看霍采瑜。
像是約好了一般, 總是恰好錯開, 從來沒有對視,反倒給人一種難言的默契感。
遲鐘鳴:「……」
他要收回對霍采瑜的同病相憐了。
趁李錦余去如廁, 遲鐘鳴有些嫉妒地對霍采瑜道:「瞧李兄這樣, 霍兄已勝券在握了吧?」
霍采瑜掃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我遲鐘鳴自認為看人還有幾分眼光——李兄此人單純一意, 世故不深,心思全都系在霍兄身上。」遲鐘鳴晃了晃摺扇, 拍拍霍采瑜的肩膀,「霍兄點破窗戶紙,定然可以雙宿雙飛。」
說著說著, 遲鐘鳴又覺得自己有點可憐, 話題一轉又道:「當然,李兄這孩童樣的懵懂性子只適合養在房內, 恐怕還得霍兄好好照應、養家餬口才行——不比我家那位, 縱然性子不大好,可手段出眾……」
說到後面,遲鐘鳴忍不住開始炫耀他還沒譜的心上人。
霍采瑜沒有睬他, 目光仍舊放在他們整理的情報上。
——呵, 這遲鐘鳴真是大言不慚。
他和陛下相識這麼久都不敢言看透了陛下, 遲鐘鳴何德何能?
他的陛下坐擁天下、胸有丘壑, 豈是尋常人能比的?
……
錢跛子對於能報仇雪恨的事情有極大的熱情和毅力,很快就把葉歸安那幾日的行動軌跡調查得清清楚楚。
李錦余好奇地聽著錢跛子口述,忍不住問:「你怎麼查得這麼清楚?」
難道乞丐們的分辨力和記憶力都有這麼好?
「乞丐們記不住人,但能記住哪一日別院裡的食物香味格外濃郁、泔水車裡的東西格外豐盛。」錢跛子攏了攏又髒又破的衣服,低著頭答道,「只消知曉別院大擺筵席的時候,就能確認是葉歸安到了。」
李錦余撓了撓耳朵,有些吃驚。
這個道理很簡單,但並非人人都能想到。尤其錢跛子還是個目不識丁、食不果腹的流浪孤兒。
這少年其實還挺聰明。
霍采瑜心中記下,點點頭誠懇道:「多謝你,幫了大忙。」
「不必謝我,我只是為爹娘報仇。」錢跛子抿了抿唇,有些欲言又止,忍不住又確認了一句,「那狗官……真的能遭報應嗎?」
霍采瑜尚未回答,便聽到一旁的李錦余篤定地道:「可以,絕對可以。」
極少聽陛下如此堅定地表達自己的觀點,霍采瑜有些訝然地看了他一眼。
得了李錦余的承諾,錢跛子放心地離開了。
又留下霍采瑜和李錦余兩人獨處。
霍采瑜扭頭看了李錦餘一眼。儘管對遲鐘鳴的話嗤之以鼻,可如今兩人世界,霍采瑜腦中忍不住還是泛起了點點波瀾。
——倘若與陛下挑破這層窗戶紙,真的能有所進展嗎?
「陛下。」他忍不住叫了一聲。
李錦余正低頭耐心地剝花生殼——這間客棧里沒有宮裡那種烤得焦脆的花生,只有普通水煮、還不去殼的做法。
礙於形象他也不能直接上嘴啃,只好吃力地手剝。
霍采瑜不知道他家陛下為何如此鍾愛這些食物,但看李錦余對著油燈生疏卻耐心細緻地捏著花生殼,竟覺得陛下是如此可愛。
霍采瑜覺得自己大概是瘋了,看陛下剝花生都覺得賞心悅目。
不過花生殼剝多了手指會發麻,霍采瑜伸手過來拿起一顆花生:「陛下休息吧,我來剝。」
李錦余如蒙大赦,甩了甩有些發麻的指尖,爽快地讓出了花生筐。
偶爾奴役一下霍采瑜,稍稍刷一下惡感,證明自己還沒忘記這回事。李錦余心安理得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