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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是這股勁摳在皮肉上,皮都給摳破了。

  「等著。」白准眉頭一蹙,從袖中抽出紙來。

  霍震燁只覺得背上一涼,那癢勁緩了不少,他回頭一看,白准不知何疊了把紙扇子,那把紙扇一動一動,在替他扇風。

  涼風一吹,好受許多,但還是癢,癢得他不住呼氣,忍得渾身顫抖,汗水順著背脊淌下去。

  「真有這麼難受?」

  霍震燁粗=喘出聲:「捅我一刀,也比這個要好受。」

  黃紙漸漸被紅色膿水浸透,全染紅之後,白准又依樣再換一張。

  第二張顏色就淡一些,到第三張的時候,霍震燁背上已經沒有指甲的痕跡了,他也不癢了。

  「撓得不深,要是深就要用糯米粉替你泡澡了。」

  白准看他整個人癱在床上,皺皺眉頭:「來人。」

  龜奴推門進來,這回他連頭都不抬了。

  「拿個火盆來。」這紙不能留,全都要燒掉才好。

  龜奴彎著腰退出去,很快點了個火盆進來,這二位爺,玩的還挺開。

  白准把黃紙拋進火盆,碳火一著,「簌」一聲燒盡。霍震燁這才緩過神,他坐了起來,又往榻上一躺,長長吁出口氣。

  「那塊料子,是人皮。」霍震燁說著又補一句,「但那個女人不是宋瑛。」

  白准「嗯」發一聲,他拿起茶盞,輕輕吹口氣。

  霍震燁把龜奴叫進來,他拿出一袋銀元,「嘩啦啦」倒在羅漢榻上:「爺有話問你,答一句一塊銀元,答得好,就全是你的。」

  龜奴眼見這麼一筆橫財,眼睛都亮起來:「爺只管問,只要小人知道的絕不瞞著。」

  「你們樓里有個姑娘,左眼邊有顆痣的,是誰?」

  龜奴臉上的神色一下子變了:「這……這個……」

  霍震燁把手裡扣的銀元拋出去,悶聲落在錦毯上,滾到龜奴腳邊。

  龜奴一下踩住,拾起來攥在手心裡,咬牙道:「有,是喜紅姑娘,前段日子她嫁人了。」

  「嫁給喬少爺了?」

  龜奴點頭:「是,喜紅出堂子那可是件大事兒,堂子裡的紅姑娘每人都給喜紅添妝添鋪蓋。」

  能從良就是件好事,趁著年輕上了岸,別等到人老珠黃了,從長三堂子淪落到野雞窯子裡去。

  「她人呢?」霍震燁一邊問,一邊又拋去一銀元。

  龜奴咽了口唾沫:「喬太太容不下她。」

  喬少爺溫柔斯文,在喜紅身上也不知花了多少錢,據說是把家裡用來買小洋輪的錢都給拋光了。

  「繼續說。」又是一銀元。

  「喬家給喬少爺娶了少奶奶,沒半年就把喜紅姑娘送回來了。」是抬回來的,那會兒人已經只有出氣,沒有進氣了,剛回堂子,人就死了。

  還是光著抬回來的,什麼體面都沒給她留下,說她身上一根針一縷線都是喬家的,她要死就「乾乾淨淨」的去死。

  「人是怎麼死的?」

  「說是喝了藥,自殺的,媽媽覺得晦氣,都不許人進堂子。」

  白准一直沒說話,直到這時才問:「連身裝裹都沒給?」赤身下葬怪不得她怨氣這麼大。

  「有的有的,堂里的姑娘們給湊的,穿的還是她最喜歡的旗袍。」唇亡齒寒,但流過眼淚,又擠出笑容,夜裡點起燈,這裡就還是長三堂。

  「那喬少爺呢?還來過嗎?」

  龜奴搖搖頭:「沒再來過,聽說……聽說他背後生了爛瘡,怎麼也治不好,只能躺在家裡。」

  喬太太還派人到堂子裡打砸,說是堂子裡的姑娘不乾淨,才讓她兒子染上梅瘡,又罵喜紅這個賤人,死都死了,還遺毒害人。

  連龜奴都說:「喜紅姑娘那樣抬回來的,人人都瞧見了,她可沒生瘡。」

  霍震燁看了眼白准,白准像是聽著,又像沒聽,他轉頭繼續問:「那這樓里就沒出什麼事兒?」

  霍震燁這一句問得龜奴頭皮都發麻,可他瞥了眼銀元,嗡著聲說:「好幾個姑娘都說看見喜紅回來了。」

  在燈火迷離間,偶然一瞥,便能瞥見她一襲紅衣或站或坐,冷森森的望著一切。

  就因為她不走,媽媽才又花鈔票替她做了場法事。

  「有用嗎?」

  龜奴抖了一下,沒用,她的墳叫人挖開了,連棺材都不見了,再燒元寶錫箔也沒用,只是姑娘們都說喜紅到底念舊情的,雖然回來了,但沒有害過這樓里的人。

  「她的姓名,生辰。」白准問。

  「那咱們哪知道啊。」堂子裡的姑娘過生日,常客是要替她們擺席的,可這裡的女人哪一個過的都不是真生日。

  打小買進來的,姓名生辰早就忘乾淨了。

  霍震燁問完,把銀元拋給龜奴:「你給我買件新襯衣來。」

  龜奴很快替霍震燁買了件襯衣來:「是在永安百貨公司買的,全新的。」

  兩人出了堂子,一路上那些個姑娘們都瞥著他們掩嘴而笑,霍震燁推著白准,低頭對他說:「這下好了,我是跳進黃浦江那也洗不清了。」

  白准鳳眼一挑,橫了他一眼。

  幾個姑娘低聲竊笑起來,目光一直追著他們,看他們出了堂子,湊在一起:「我聽說,連緞子床單都給摳破了。」

  「那得多大力氣呀,要能叫這樣的爺疼上一疼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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