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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明爭暗鬥(7)

  李延思忖,此刻正是要緊時刻,錢師爺的話也不無道理,但是,他仍擔心地問:「三張田契都是原件,萬一丟了怎麼辦?」

  錢師爺道:「您可先給首輔大人寫信告知此事,並說明三張田契隨後派專人送到。還有比這更好的辦法,能向首輔大人表明心跡嗎?」

  五鳳樓下,官轎進進出出。金水河邊,一個人坐著釣魚。早晨的霞光倒映河上,反射出粼粼的波光。張居正的大轎剛抬上金水橋,他一掀轎簾,便發現河邊的釣魚人,遂大喊一聲:「停轎!」

  釣魚的竟是殷正茂。張居正下轎向殷正茂走去。在金水河邊,殷正茂一身青布道袍,把著釣竿一動不動。張居正走到跟前,發現殷正茂雙眼閉著,不禁笑了起來:「殷正茂,你這是釣的哪門子魚啊?」

  殷正茂道:「啊,魚終於上鉤了。」

  張居正問:「哪兒?」

  殷正茂道:「你不是來了嗎?」

  張居正不禁笑了出來:「你把我當成魚了?」殷正茂道:「你不是魚,你是長鯨,我也不是在釣魚,而是在釣鰲。叔大兄,我真是閒得無聊哇,不在這兒釣魚,又能做什麼呢?我從江西巡撫的任上解職,已經兩年七個月零十一天,說讓我進京接受審查,這一審兩年多,怎麼也不給個下文了?我在江西捕盜安民,追繳欠稅,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我到底錯在哪?」張居正道:「那年一連有七封彈劾你的奏章送到皇上手裡,皇上能不把你擱置起來嗎?」殷正茂說:「叔大,你怎麼也在我面前裝糊塗呀,那七封彈劾的奏章是誰寫的,你難道不清楚嗎?有五份奏章,出自高拱的門生故舊;有兩份奏章,是兩個想討好高拱的爛秀才寫的。這些所謂的言官弄些似是而非的材料陷害我,讓我停職審查,別人不明白,難道你也不明白嗎?」

  張居正對他說:「我已經向高拱力薦,讓你替代李延出任兩廣總督。」

  殷正茂仰天大笑了一聲:「你向他舉薦,他能同意嗎?我在他眼中,仍是個貪官,你別心存幻想了。眼下這個高拱再不是當年那個以國事為重的高拱了,他任人唯親、培植朋黨,天下一半的官員,都是他的門生故舊,這難道是清明之象嗎?」

  張居正拍著他的背,嘆息道:「石汀兄,你壞就壞在這張嘴上。」

  殷正茂說:「不瞞你說,我跑到這兒來釣魚,就是釣給他高拱看的。」

  張居正勸他不要意氣用事,殷正茂卻說:「我怕什麼,豎子當朝,滿眼稗政,我這被革職的三品撫台,只能當一個漁翁了。」

  說話間,張居正一眼看見河面上的魚漂沉了一下,喊道:「石汀兄,快扯!你的魚漂動了。」殷正茂笑道:「不會有魚上鉤的。」張居正不信,接過魚竿猛地扯起,果然是一隻空鉤,再細看,那魚鉤是直的,才知道他仿效姜子牙,用直鉤釣魚,不禁笑道:「你不是在釣魚,也不是在釣鰲,你是在這裡學姜太公釣龍啊!」卻見殷正茂正色對他說:「叔大兄,你有機會見到皇上,一定代我表明,我殷正茂決不是貪墨之人,儘管現在接任兩廣總督並不是什麼好事,但我有決心前往慶遠平定匪患。」

  值房內,高拱正在批覽奏章,聽得刑部員外郎秦雍西求見。秦雍西自雲聽到了一些風聲,不敢耽誤,趕緊來向他稟報。秦雍西告訴高拱,據他的手下查探到,馮保正在京城各大衙門偷偷調查兩廣總督李延的行賄劣跡,而且把他也卷了進來。高拱聞言罵道:「馮保這個閹豎,看來與我較上勁兒了。」高拱讓他先回去,有何新的動向,立即來稟報。

  秦雍西欲退下又轉身:「首輔大人,還有一件事兒,剛才我在五鳳樓下看到有個人在金水河畔釣魚。」

  高拱問:「誰?」

  秦雍西:「就是那個被革職的殷正茂,他跟張居正在聊著什麼。」

  殷正茂釣魚,他跟張居正在策劃什麼風暴?這在高拱看來性質極其惡劣,他故意選在官員上朝的時候,跑到金水河上釣魚,這是向朝廷示威,發泄他心中的不滿,簡直無法無天了。他與張居正的勾結,有可能就是在搞朋黨政治。他真想就以此為名,把他抓進大牢,但現在看來,並不能輕舉妄動,東廠在調查李延,他在空氣中嗅到了一種山雨欲來的氣息。高拱正在思忖這些事情之間的隱秘聯繫,書辦韓揖進來遞給高拱一封密件,並說是李延八百里加急送來的。高拱拆件,見是一封字箋:

  高閣老見字如晤,晚生荷蒙閣老大人信任,出任兩廣總督一職,然三年來屢遭敗績,愧不敢言。但有一事不得不報高閣老知道。前年,晚生為高閣老代置田地五千畝,三張田契均在晚生手中。待晚生得暇到京述職時,再把田契親交高閣老手中……

  第二章 明爭暗鬥(8)

  高拱大驚,一怒之下,把密信丟到地上,想了想又撿起來,小心翼翼收藏好,讓人去吏部通知魏廷山,散班後直接到他府上。

  乾清宮,隆慶皇帝朱載垕從被子裡伸出手,打了個哈欠。他把孟沖叫來,問:「什麼時候了?」孟沖回答他:「天已經擦黑了。」朱載垕揉了揉眼睛,盯著屋頂的彩繪出神:「睡了一天了,骨頭都快散了,有什麼樂子?」孟沖道:「要不奴才陪萬歲爺下圍棋?」朱載垕說:「這黑白道太素了,朕懶得動那個腦筋!奴兒花花在哪兒?去把她給叫來。」孟沖小心翼翼地說:「這可不行,皇后娘娘、貴妃娘娘說了,皇上病重期間不准把奴兒花花帶進寢宮,再說了,太醫的意思是要皇上清心寡欲。」朱載垕瞪了他一眼:「朕不過就是看看她。」見孟沖面有難色,朱載垕吼道:「還愣著幹嗎?狗奴才,你是聽朕的,還是聽皇后、貴妃的?」孟沖臉紅紅地應了一句「是」,便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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