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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我來到人群當中的時候,我舉起了右拳,緊接著是一片歡騰。27年來,我一直不能這樣做,現在,它似乎給了我一種涌動的力量和激動。我們只在人群中呆了幾分鐘,然後,就回到車上向開普敦駛去。儘管受到這樣的接待使我非常高興,但是,由於沒有機會向監獄的管理人員說聲再見,還是使我感到十分苦惱。當我最後通過一道道大門從另一側進入汽車的時候,雖然已經71歲,但我仍然感到我的生活才剛剛開始。我想,長達一萬個日夜的囚禁生活終於結束了。

  開普敦位於維克多·維爾斯特西南方35英里處,但是,由於沒預料到在監獄門口有那麼多人,司機選擇了別的路線。我們的車隊繞到監獄的後面,抄小路和近路向市區駛去。我們穿過美麗的綠色葡萄園和一方方的農田,盡情地欣賞著周圍的風光。

  農村一片繁榮,而且管理得很好,但是,讓我吃驚的是竟然有許多白人家庭全家人都站在路旁觀看我們的車隊。他們從收音機里已經知道,我們要選擇另一條路線。有的人,可能有十幾個人,甚至舉起他們的右拳行非洲人國民大會會禮,這讓我吃驚不小。這些來自保守的農業地區的少有的勇敢人士,表示了團結一致的願望,這使我受到了巨大的鼓舞。在一個地方,我停下車並從車裡走出來,向一個白人家庭打招呼,感謝他們的支持,並告訴他們,他們的支持使我受到了很大的鼓舞。我不由想到,我正在返回的南非與我離開時的那個南非已經完全不同了。

  當我們進入開普敦市郊的時候,我可以看到人們正在向市中心蜂擁而去。接待委員會在開普敦大廣場組織了一個盛大的群眾集會,那裡是一個十分開闊的廣場,直通到舊市政廳的前面。我將在舊市政廳的陽台上向群眾發表講話,因為站在陽台上可以俯視整個廣場。我們聽說,成千上萬的人自從上午就一直等候在那裡。根據計劃,我們的車隊將避開人群,轉到市政廳的後面,我要從那裡悄悄地進入大廈。

  驅車到開普敦只用了45分鐘,當我們行駛到大廣場附近的時候,我們看到那裡早已是人山人海。司機想右轉彎繞過廣場,但是,他卻莫名其妙地直接闖入了人海之中。人群立即擁了過來,把我們的汽車圍了個水泄不通。我們慢慢往前移動了一兩分鐘,然後被群眾的身體擋在了那裡。人們開始敲打車窗,然後又敲行李箱蓋和車頂。在車裡,聽著外面就像是下冰雹一般。然後,人們開始興奮地往汽車頂上爬,另有一些人則開始搖晃汽車。這時,我開始擔心起來。我感到,這種愛的表達方式可能會置我於死地。

  第84節:自由(3)

  司機比溫妮和我更著急,他叫嚷著要從車裡下來。我告訴他,先保持冷靜呆在車內,我們後面車內的那些人會來救援我們。阿倫·貝薩克和其他人開始想把人們從汽車周圍推開,為我的車清出一條路來,但是並沒有成功。我們坐在車內,就是想打開車門也是徒勞的,因為有那麼多人擠在汽車周圍。就這樣,我們的數千名支持者圍困了我們一個多小時。不用說,我計劃開始發表講話的時間早就已經過去了。

  幾十名會議執行官員最終趕過來實施救援,並慢慢地清出了一個通道。當我們最後擠出人群的時候,司機加大油門朝著與市政廳相反的方向駛去。“夥計,你打算去哪裡?”我有些不安地問。“我不知道!”他說。從他說話的聲音中,可以聽出他十分心焦。“我以前從來沒經歷過這樣的事情。”他說。然後,他繼續漫無目標地往前行駛著。

  當他靜下心來的時候,我告訴他去我朋友杜拉·奧馬爾律師家的方向,他當時住在該市的印度人居住區。我說,我們可以到那裡去放鬆一下。這句話使他的情緒好了一點兒。很幸運,杜拉和他的家人都在家,但是,他看到我們感到很意外。27年來,我第一次成為一個自由人,他們並沒有向我們表示問候,而是有些關心地說:“你們不是去大廣場了嗎?”

  我們本來可以在杜拉家喝點冷飲,但是,幾分鐘後,圖圖大主教就打來了電話,因此,我們只在那裡待了幾分鐘。當時,我不知道他是如何知道我們在那裡的。他十分著急,說:“納爾遜,你必須立即回到大廣場。那裡的人群開始變得越來越焦躁不安。如果你不趕快回到這裡,我不敢說會發生什麼事情。我想,或許會發生騷亂!”我說,我馬上就趕過去。

  我們的問題在於司機:他堅決不願意再回大廣場。我說服了他,於是,我們很快就駛上了回市政廳的大路。市政大廈四周都圍滿了人,但是,好像後門的情況稍好一些,於是,司機設法把車開到了後門。當我在別人的帶領下登上這座宏偉的、過去都是白人在裡面工作的大廈頂層的時候,天幾乎已經到了黃昏時分。我走出大廳,來到了陽台上,看到一眼望不到邊的人群正在不停地歡呼。他們有的手裡拿著小旗,有的舉著標語,有的則在鼓掌,到處是一片歡笑的海洋。

  我向人群舉起了拳頭,人群中響起了一片巨大的歡呼聲。這些歡呼聲使我重新煥發了鬥爭精神。“Amandla!”(政權!)我高聲喊,“Ngawethu!”(屬於我們!)他們應和著。“非洲!”我又喊,“Mayibuye!”(再回來!)他們呼應著。最後,當人群開始安靜下來的時候,我掏出了我的講話稿,然後伸手從胸前的口袋裡掏眼鏡,但眼鏡卻沒在口袋裡。匆忙之間,我把眼鏡忘在了維克多·維爾斯特監獄裡。我知道,溫妮的眼鏡度數與我的差不多,於是,就戴上了她的眼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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