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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飯很豐盛,因為廉南湖不在家,就只有她們倆帶著小夷進餐。吳芝瑛不斷地給秋瑾進酒,秋瑾也毫不推辭。在日本時,憂慮國事,秋瑾就曾屢屢豪飲,現在也頗有酒量。酒過數巡,秋瑾面頰有些發紅,她霍地立起來,拱著手說 :“大姊,今日我們難得滬上相見,席上有酒有菜,只是缺少歌舞,小妹給你舞刀助興吧 !”說著,她從腰間拔出那把閃閃發亮的倭刀,離開桌子,舞了起來。

  秋瑾矯健的身軀,在刀影中騰躍旋轉,忽而疾速,忽而悠緩。吳芝瑛向女兒努努嘴,小夷機靈地跳到風琴前,奏起了雄壯激昂的樂曲。秋瑾越舞興致越高,伴著琴聲,唱起了自己新編的《勉女權歌》。

  吾輩愛自由,勉勵自由一杯酒。

  男女平權天賦就,豈甘居牛後?

  願奮然自拔,一洗從前羞恥垢。

  若安作國儔,

  恢復江山勞素手。

  ……

  直到夜幕降臨,秋瑾方從吳芝瑛的家裡出來。街上行人已經稀少,馬車輕快地往前跑著,她今天很高興,不僅見了離別數月的大姊,而且女報出版也有了眉目,這怎能不讓她興奮。整整一個下午,她們兩人促膝而談。秋瑾把在日本的一切都告訴了吳芝瑛,從三合會到同盟會,吳芝瑛激動得不得了,高興地說 :“璇卿啊,璇卿,以前是我教導你,現在,看來是該你教導我的時候了 。”想著想著,秋瑾不禁又唱起歌來。“吾輩愛自由……”

  車夫一聽見秋瑾唱起歌來,就把鞭子往空中一甩只聽“啪”的一聲脆響,那馬兒也跑得更歡了。在快到租界的時候,馬車突然“嗄”的一聲停住了,秋瑾忙問出了什麼事,只聽那車夫抱怨道 :“哪兒有的規矩。洋人的馬車為什麼就不能超 ?”原來 ,在上海的街道上,中國人的馬車不得超過在前面行駛的洋人的馬車,只見在秋瑾所坐馬車的前方,一輛四輪馬車 正悠哉悠哉地走著。他們只能跟在其後,秋瑾氣憤地揮一下拳頭,“有朝一日,一定要讓你們滾出中國去。”

  馬車剛要進入租界的大門,一個熟悉的身影忽然在秋瑾眼前一閃。

  只見那人背著一包碩大的行李,正同號房的老頭苦苦說著什麼。

  寄塵。秋瑾一眼便看出那人是徐寄塵。

  “停車 。”秋瑾喊道。車還沒穩,她已跳了下來“自華 。”那人猛得轉身 ,“啊?競雄 。”徐寄塵喜出望外,“可算找到你了 。”

  “你,你怎麼來上海了 ?”秋瑾一臉疑惑。

  “我從報上……”徐寄塵剛要說下去,秋瑾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哽咽道 :“別說了,我知道了 。”徐寄塵也忍不住把秋瑾摟在懷裡。

  一直站在旁邊的號房老頭這時悄悄地溜回了房裡。

  自從秋瑾離開南潯後,徐寄塵便一直打聽秋瑾的消息。當她看到秋瑾要在上海創辦《中國女報》的消息時,便毅然辭去了潯溪女校的校長之職,而且把自己在丈夫家的那份田產賣掉,總共籌了兩千元錢來到上海。

  秋瑾領著徐寄塵回到屋裡時,吳希英也吃了一驚。她笑著說 :“沒想到秋先生出去做了一天客,又領回一個客人來 。”

  秋瑾和吳希英又是給徐寄塵倒水,又是給她張羅飯,倒使徐寄塵有些不自在。

  吳希英問 :“徐校長 ,小淑她現在怎樣了 ?”

  “哎,對了,你來了,小淑怎麼辦?”秋瑾也問起來。

  徐寄塵笑著對吳希英說 :“死丫頭,就別校長校長的叫啦,我早就辭啦。小淑現在跟我母親在一起,我準備在這兒安頓下以後,再把她接過來 。”

  “那倒不錯。寄塵,你既然來了,就不要走,我們一起來辦女報 。”秋瑾懇切地看著徐寄塵。

  “我們一起辦 。”徐寄塵高興的答應著。

  有了吳芝瑛的1000元和徐寄塵帶來的2000塊錢,秋瑾很快便在北四川路厚德里租了一間大屋子,她又托廉南湖購了一套舊的印報機,並讓他們安裝好。準備好這些,就只差把所有的稿件都整理來付梓印刷了。

  這天上午,秋瑾和徐寄塵一直鑽在屋裡又寫又畫。秋瑾擬好了《中國女報發刊詞 》,正要拿去給設計版面的徐寄塵。忽然響起一陣輕脆的敲門聲。吳希英從旁邊趕忙跑過去。門開了,進來兩個身穿玄色長衫的男子,頭上戴著黑色的絲製禮帽,帽沿壓得很低,遮住了半個臉面。

  “兩位找誰 ?”秋瑾問道。

  來人相視一笑,脫下禮帽。

  “啊 ?成章,伯平 !”秋瑾驚喜地喊了起來,“你們倆怎麼來的 ?”

  “坐車來的 。”陶成章笑著說。

  屋裡的人都笑了起來,秋瑾連忙把徐寄塵和吳希英跟他們介紹了一下。

  秋瑾說 :“現在我還沒有收到同盟會的消息,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起義。錫麟去了安徽,我準備在這裡辦一份女報,把我們二萬萬女同胞也發動起來,一起恢復中華 。”

  “我們也是沖這來的 。”陳伯平說 :“我們一回國,就找了蔡元培先生,是他介紹了你的情況。我這次來就是要和你一起辦女報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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