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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問:你上次採訪江西小學爆炸案的時候採訪了很多人,你是怎麼找到的?

  潘文:打電話。因為我們知道那個地方在哪裡,我們也有區號,而且也知道前面的三個號碼,後面的號碼也就隨便打。“你是不是那個……地方?”“不是”“你是不是那個什麼什麼地方?”“是”,那好,你願意跟我們談談嗎?另外,我們法新社有個記者朋友去了當地,他給我們一個號碼。我們拿到號碼,就問有沒有什麼鄰居有電話?“有!”“能不能給我們號碼?”“給!”那我們就可以採訪別的人了。我們打電話過去,都是11點鐘以後了,他們都沒有睡覺,很願意跟我們談話。採訪了3個小時。

  問:你有沒有不成功的採訪?

  潘文:有。有些很大的失敗。

  問:你有沒有犯過什麼錯誤?

  潘文:有,你知道阿斗?劉備的兒子。他是《三國演義》里的人,我把他寫成了《水滸》里的人。我覺得很不好意思,很多人寫信罵我,《華盛頓郵報》還專門登了更正。

  問:你作為成功的記者,有沒有什麼非常勞累的時候,很煩了?

  潘文:有,有。

  問:那你怎麼克服的呢?

  潘文:記者工作很煩,壓力非常大,我想45歲以下可以做,過了45歲就不做了。

  問:那你45歲以後要做什麼呢?

  潘文:還不知道。

  問:您在美國的大學和中國的大學裡面的教育對您現在的工作和生活有什麼不同的影響嗎?

  潘文:那個時候在中國學歷史很難,所以我那個時候逃了很多課,去打球、旅遊。我覺得老師上課的時候講的東西沒有意思,所以旅行的時間比較多,但對我來說,旅行也是一種學習。我是在國外,可以學語言。跟這個國家接觸也是學習。我還看書,也背漢字。但我對中國的教育方式沒有什麼深刻的印像。至於美國的教育,我還是很認真的。雖然課也沒有意思,但我沒有逃課。我在美國大學裡學的關於中國的東西還是有點脫離實際,直到來了這個國家之後才知道這裡有許多有趣的事情。我看到的中國常常和歷史書寫的不一樣,區別非常大。

  問:我記得你剛才提到你很關注中國社會發展,但這是很寬的題目,你覺得哪個方面的社會發展最值得關注?如果給你兩年的時間做一個專題,你會選擇什麼題目呢?

  潘文:中國的邊疆省份、中國的西部、新疆,西藏,雲南,川西,內蒙古。我會寫這方面的事情。我想寫個比較全面的,但少數民族的故事會寫得比較多。我覺得中國的民營企業也很有意思,但我不會花兩年寫它。民營企業很重要,我預測,民營企業會對中國將來的發展起很大很大的作用。資金的來源多樣化,這個不得了,比WTO還厲害。

  問:你很小就想當記者嗎?

  潘文:沒有,我小時侯喜歡研究腦袋方面的的東西,想當科學家。

  問:你覺得記者這個職業最吸引你的是什麼地方?

  潘文:新鮮、可以跑來跑去,有人給你錢讓你去旅行,這是個不錯的交易。

  問:您覺得當記者的最高境界是什麼?

  潘文:最優秀的記者是可以寫一些別人不知道的東西,可以增加大家的知識,增加人類的知識。把一些大家不知道的東西寫出來。

  問:您作為《華盛頓郵報》記者,您覺得在國際上增加中國的暴光率對中國會有什麼作用?

  潘文:我在中國已經3年,可能會工作六七年。如果讀者看了我的稿子覺得能幫助這個人了解了中國,我覺得這就夠了。很多美國人把中國看的特別黑,或者特別白,但實際上它和世界上其他地方一樣,有好的也有壞的,整體是灰色的。我覺得把它寫出來是很重要的。而且我覺得寫別人的故事很有趣。這些故事就讓我的讀者了解到這個地方也有故事,而且這個故事還很複雜。

  問:您看電視嗎?您覺得中央電視台《焦點訪談》和《新聞調查》這些節目怎麼樣?

  潘文:我看電視,我覺得《焦點訪談》沒有以前做的好,我覺得《實話實說》有意思,它很有趣,探索人和人之間的關係。

  問:你聽說過還珠格格嗎?

  潘文:那當然,小燕子嘛!我還採訪過她,她問我一個很有意思的問題:“你覺得老外會喜歡我嗎?”我說:“你長的太瘦了,應該鍛鍊身體。”她說:“我不喜歡鍛鍊身體。”我說:“那有中國人喜歡你就夠了嘛”。我覺得電視劇小孩比較喜歡,老人家也比較喜歡,但我42歲,對這個東西……但是電影《洗澡》我還是很喜歡的,有細節的東西。我能理解小孩子為什麼喜歡還珠格格,但我不明白老人家為什麼也喜歡她。

  問:我有兩個問題,做了7年戰地記者,對這個方面報導很多。關於軍事和戰爭是不是你採訪的基本選題?在美國,有輿論說中美在2004到2006要發生戰爭,還有人寫書描繪了2005年在中國南海發生的大規模戰爭。美國和中國有可能發生戰爭,你在選題中,是要引起戰爭還是要避免戰爭?如果要引起戰爭,你要怎麼做?如果要避免戰爭,你要怎麼做?你要怎麼和清華大學國際傳播研究中心的師生一起避免中美之間的戰爭呢?

  潘文:作為一個年輕記者,有幾個辦法,一個是一下子就進到一個比較好的機構里去,畢業就去《華盛頓郵報》或者《紐約時報》,就可以爬上去。第二個辦法是從小報到美聯社,再去好的報社。但這個路比較慢,你需要一些東西讓人家覺得你比較出色。如果你願意冒生命危險的話,人家會注意你,說這個人膽子很大,稿件寫得也還不錯,其實無所謂他寫的好不好。我一開始申請去一家大報當記者,他們不要我,因為我已經26歲,他們說我玩的時間太長了,在中國和日本都留學,還到巴黎去酒吧幹活。說我不用功。我就在一個小報紙先工作,13個月以後,美聯社要我,在美國人眼裡,美聯社不是那麼好的一個媒體,但他們給我一個機會,去做戰地記者。《華盛頓郵報》僱傭我的時候,有一個條件,就是你已經知道怎麼去冒那個生命危險,那你繼續冒吧。這是僱傭我的條件,我必須要做戰地記者。這不是說因為我特別喜歡引起戰爭,這只是我職業的一個路程,一段個人的經歷。我不是說我是被壓迫人民,但有一個東西,你很想要,有棵樹要爬上去,就爬了。很多人懼怕風險,不願意。但我不怕風險,我就做了。做了以後,我再也不想做了。所以說要現在引起中美戰爭,對不起,我不參與。

  但是,我的角色也不是讓中國人和美國人好起來,我的角色是寫新聞,分析情況。不是作為美國政府的部門或者中國政府的一個什麼部門,而只是寫東西。如果寫中美關係應該好起來,沒有人會看,看的人很少。如果你寫一個有趣的、動人的故事,給美國佬看,讓他們知道中國是個有黑的、有白的、有灰的國家,那麼複雜,那麼有趣,中美關係也許會改善一點。但這不是目標,我不是在為中美友誼而寫。我夫人是中國人,有人說你娶中國妻子是為了中美友好。難道我不愛她嗎?對不起,我不談政治。這個也是一樣。我沒有政治方面的目標,因為我是記者,我不應該有,如果我有,我應該進政府,但我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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