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好在連磷活潑,護著寶生走了一日,晚上在離榆關鎮五十里的地方投了客棧,

  趙嬤嬤和杏仁折騰了一天,天氣又冷,早早就睡下,寶生不想驚擾了她們,抱了銅暖壺一個人縮在被子裡面,還是覺得冷,習慣的轉了身,仿佛這樣便窩進一人的懷抱,這次卻落了空,寶生睡不著,翻來覆去的想著連曜,仿佛要把心都想出來了,想的就想騎了馬回去找他。

  突然之間,聽得外面馬蹄喧囂,店門吱吱呀呀的開啟,店老闆道:“這位客官,這麼晚了可是要房住下?”

  一人急急道:“這裡去榆關鎮還有多遠。”店老闆小心道:“有五十里路,這種天氣白日裡走也要一整天。”那人急道:“趕緊給我們的馬匹餵飽糧草,給我們一些熱的吃食。”店老闆小心道:“那還要房嗎。”

  那人似乎呵斥道:“不要房,我們馬上便出發。不要廢話,趕緊準備。”

  這像是摻著冰渣子的聲音把寶生嚇了一跳,如此妖魅的嗓子不會有第二人。但此人怎麼會來了此處,寶生沉住氣仔細辨認,卻只是聽得店老闆咕咕嘰嘰牢騷去了。

  寶生不甘心,便悄悄的起了身,穿戴好了襖子,抱緊了暖水壺,疊手疊腳推了房門,來到樓梯轉角處,借著首樓的光往下探望。

  只見一行四人圍坐一座,錦衣華服,百褶擺裙,肩背飛魚刀:“檔頭,剛才我在外面的馬廄看到數匹好馬,還有一輛轎車,這鳥不生蛋的地方,不知何人來投宿。”

  為首之人眼珠一轉掃到樓上,這一眼便讓寶生心生寒意。

  第134章 第一百三十三章

  寶生貓著身子就想躲回房,不料起身的時候懷中通暖壺一滑,嘩啦撒到地上,寶生被熱水燙到跳起。

  首樓的人飛身躍起,大喝道:“誰人偷聽。”寶生想躲,那人一刀過來,刀鋒卻被連磷一槍擋回。

  原來連磷也是警醒之人,聽得外面動靜,也偷偷出了廂房,只是在寶生身後,寶生卻未發覺。

  那人見了連磷,兩眼怒睜,急道:“連小子,你家哥哥呢。”連磷卻不大認識陳彤鐸,還是舉著長纓槍道:“你是何人,為何提起我哥哥。”

  陳彤鐸翻著眼睛掃了眼寶生,先行放了刀嘩啦回刀匣子,急道:“問你嫂嫂我是誰,你離開金陵的時候才五歲大點,也斷了十幾年的交往。快說,你哥哥有沒有跟著你們一起!”

  語速又急又沖,蘊含著一絲希冀。

  寶生見他凶神惡煞,拿不準是什麼心思,不敢說話。陳彤鐸更急了,一把揪住連磷的衣領道:“你哥哥遇上大麻煩了,快說,他有沒有和你們一起!”

  寶生本來就心亂如麻,此時“大麻煩”三字,頓時丟了七魂六魄,連磷見他說的懇切,掃了掃寶生,見她也沒有主張,便諾諾道:“他留在東寧衛,讓我們先回金陵。”

  希冀破滅,陳彤鐸拽起連磷就往外拉:“走,回頭找你哥哥。”

  寶生被落在原地,呆立了半天,明白過來,一腳踏出:“我也去。”陳彤鐸滿臉不耐煩:“你去幹什麼,礙手礙腳,小心在這裡等著。”

  不容寶生爭辯,就踹了門出去,空留北風呼嘯灌門而入。寶生呆立很久,方回過神來,想了想又飛身回了房,翻箱倒櫃翻出一件包裹,摸出最底層的龍牙刀,套上皮靴就要出門。

  趙嬤嬤杏仁早被吵醒,惶恐又茫茫然不知何事,寶生扔下一句:“去去就回。”便沒了蹤影。

  屋外還是青黑,皚皚雪原卻潔白生光,迷糊了人的眼睛。

  寶生牽出了龍牙,想翻身上馬,才發現自己的腿肚子在打哆嗦,不知是害怕還是寒冷,使不上勁,咬著牙蹬了幾次,終於爬上馬背。

  立於馬上望著前路茫茫,寶生巍巍的俯下身對龍牙道:“乖乖馬,快走,快帶我跟上去。”

  喚了幾聲,馬就是悠悠閒閒不動,寶生大怒,甩了馬鞭狠狠抽打道:“看你走不走,看你走不走。” 揮手間方覺眼角濡濕。

  那馬似乎讀懂了寶生的無助,仰天昂然嘶鳴,前蹄翻滾千堆雪,片片卷進寶生的心中。

  前行數十里,終於趕上了陳彤鐸和連磷。

  寶生不說話,只是策馬趕路,陳彤鐸掃了一眼,不再發話,眼角卻蘊含了微微悲涼的惻隱情愫。寶生想問多些消息,卻又不敢多問些消息,生怕問出一絲不利的情況。

  忐忑已經不能維持,更多的是恐慌,深入骨髓的恐慌,沁入心血的恐慌。恐慌到全身發寒,恐慌到手足無措。馬韁拽在手中,幾次都無聲滑落。快到了,到了就能見到他了。寶生強自安慰自己,不敢多看陳彤鐸和連磷一眼。

  熟悉的城門,熟悉的馬道,灰頭土臉的蹲坐在前方,卻被重兵把守,陳彤鐸和連磷遞了名牌,那當值的是位千總,連磷也認得是王啟明手下提拔起來的,卻不熟悉。這位千總狐疑的查了又查,猶豫道:“東寧衛王大都督有令,今日全線封城 ,就算是您錦衣衛的名牌和您連小將軍的名牌,都不行,要王大都督的親筆手書才能放人。”

  鎖城不是小事,連磷也覺察風雲變幻的詭異,想來自己都被堵在門外,不由得心頭大怒,打定主意強行入城,不料陳彤鐸悄悄護手攔下連磷,和顏悅色詢問軍曹道:“咱家這不是為宮中辦事兒才從金陵趕來,還沒來得及和你們王大都督見上一面。你說咱家不去進城見他,他怎麼給親筆手書給我。”

  這千總也是硬氣,直直道:“那您來的不巧,我們王大都督出城了。要不您在這裡候著吧。我熱茶熱火伺候您。”

  陳彤鐸鳳眼微沉,笑眯眯道:“也好,我們等等,那王大都督出去多久了,咱家也好心裡有些譜兒。”

  那千總心裡也忌憚這些西廠的番子,見陳彤鐸貴為二檔頭,還是好聲好氣和自己說話,便軟了下來,認認真真答道:“今天王大都督天蒙蒙亮就出城了。什麼時候回來可真不知道。”

  連磷想搶話,陳彤鐸不動神色又攔住了,還是笑眯眯道:“那連大將軍呢,我與他還有些交情,若是見到他也好說,免得在這乾等。”

  那千總老實道:“真不巧,今兒王大都督出去之後半個時辰,連大將軍也出去了,我在這門口看著,都是往鳳頭山的方向走了。”

  鳳頭山三字像是一擊重錘,狠狠往寶生心口一掄,倉惶間幾乎墜下馬來。連磷急忙側身扶住寶生。寶生甩開了連磷的手,夾了馬肚子,“駕駕”轉身向西郊狂奔而去。陳彤鐸與連磷對視一眼,分別騎馬趕上。

  又是這一路,寶生仿佛回到了那個夢中,鬼魔喧囂夾道,每踏一步,便會有莫名的阻礙和羈絆。寶生卻流淚了,為著不可知的害怕。又怕被連磷和陳彤鐸看見,揚鞭時候悄悄用手背抹掉,一如連曜的手抹去。

  魏大仁的書信到達連曜手上的時候,寶生和連磷已經出發了一整天,這一整天,連曜心裡仿佛漏了風似的,要用全部意志牢牢克制自己不要立刻騎了馬就追出去的衝動。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