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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寶生又順手拿了一件:“這件最難畫了,又是拆分的構件,又是總圖,整整花了我三天的功夫,當時心裡又恨你,又怕你,又要用腦子,那個心煩意亂,畫壞了又怕你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要圖紙,那個啞婆婆看我心氣不好,整天給我燉蓮子銀耳羹。”

  “對了,我們成親的事情告訴啞婆婆了嗎?我離開的時候和她說,見到了父親一定讓父親親自去拜謝她,可是你知道,後來。”寶生也說不下去了。

  連曜道:“母親應該傳話給她了,那裡是我們連家的祖宅,我們成親這樣的大事是要在祠堂燒香祭祖的。”

  寶生突然想起那次是被雪煙騙走的,拉上了車就給放倒裝了麻袋,想起來很不樂意,撅嘴道:“你那個老相好的身上的味道怪好聞的,多嗅了兩口就把我給放倒了。”

  連曜不想提起雪煙,只是簡單道:“她母親本是制香的宮人,雪煙從小得了她母親的真傳。雪煙坎坷,後來跟著那些人學了些邪術,融入香中,十分迷惑人心。”

  寶生見他袒護雪煙,也說不上高興:“那迷惑了你沒有,我可從來沒有問起她的事情,今天說起來,你可不要怪我長舌婦。”

  連曜笑道:“十歲之前的屁大孩子,能有什麼想法,若是青梅竹馬,那也是大人們渾說。不過你要是不介意,我去試試,看看她能不能誘惑我。”

  寶生堵了氣,便道:“你都試過了,那日我在營帳外親眼看見你們,你們抱在一起。”

  連曜一直見她從不提及此事,總覺得她還沒把自己看重,此事見她還真上了心,反而有股莫名的欣慰,笑道:“這麼久了,怎麼今兒想起來提起這事兒。”

  寶生撇了撇嘴道:“想起來就是想起來,乘著我想起來好好問問。”連曜附上她的耳朵:“我手上還有那點子香,說是能增加趣味,要不今晚我們試試。”

  寶生被他臊的沒辦法,一把推開他道:“走開走開,在這裡污了人的耳朵。”

  連曜大笑,伸手拉了寶生:“去塔樓頂看看真正的漠北。”

  此時正是日暮時分,半輪殘陽飄在地平線以上,搖搖欲墜。放眼望去,萬里雪原浩浩然然,一陣一陣颶風卷著雪沫肆意飄蕩,仿佛孤獨的魂魄,四圍遊蕩。

  本來是邊塞美景,寶生卻體會了荒涼的意味,扭頭問連曜:“唐詩有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的句子,今日看來果然空闊,但你年少就在這裡長大,不悶的慌。”

  連曜仿佛入定般出神的遠眺,會意笑道:“不悶,反而在金陵悶的慌。”寶生覺得奇怪,連曜還是盯著落日移不開眼睛:“這樣的景色我看了十幾年,還是看不夠,怎麼也看不夠。”

  說著拉著寶生的手指著遠處道:“從這裡為界,北出一百里本也是我朝的疆土,但水草海一戰後,我軍折損十萬人,此處以北五十里劃於柔然。”

  寶生順著他的衣袖望出去,只見茫茫雪原,不見人煙。連曜道:“我十歲後離開金陵後來了這裡,遠離父親受刑的地方,反而心裡安定了。而且北定邊疆,也是父親生前的抱負。”

  連曜今天穿了便裝,裡面是褐色的棉袍子,外面套了翻毛大領子,手腕處綁了牛皮手箍,腳上蹬了黑色水牛皮軟靴,靜靜的立在城牆之上,夕陽微弱的光輝映著雪光,投影到他身上,以一種天荒地老的姿勢昂然立於這白山黑水之間,仿佛天地中只有此一人,無言暗示著他所不能完全向寶生說明的豪情壯志。

  寶生也被他那伏天動地的氣勢震撼了,喃喃道:“你喜歡這裡,我就在這裡陪你。”

  站的久了,寶生方覺腿腳麻木,哎呦了一聲,崴了腳跌在地上。連曜笑著挽了她,一臂舉了放到自己背上,頓時高出城牆許多,寶生嚇的攬緊連曜。

  兩人相對,連曜不舍道:“寶生,有件事情想和你說,本來想留你過了新年才走,但事情出了變化,現在軍中有些亂,你在這裡我總有些顧及,我怕連累到你,所以。”

  寶生愣了半響,急道:“所以,你要送我回金陵。”連曜有些不敢正視她的眼睛,憔悴道:“寶生,有些事情我不瞞你,上次讓你在鳳尾山遇險,是我軍心不穩,各路勢力都想插手東寧衛的軍務,我,我有些抵擋不住了。”

  寶生嗅出他言語中罕見的無奈和愴然,不似小女子哭哭啼啼的淒涼,大男人的傷悲仿佛秋雨過後的層層涼意,直到心底,參透了傾盡全力後的頹然和意冷。

  寶生輕輕靠在連曜胸懷,兩人就在城牆上默立直至太陽完全西沉,漠北的黑夜反而不是全黑,有一絲絲的輝藍,月上中天,星輝四撒。寶生仰望天空,笑道:“那裡有流星!”說著趕緊閉上眼睛,虔誠的合十許願。

  連曜低頭看見她微微閉著雙眸,鼻息隨著口中念念有詞微微顫動,不禁好奇偷偷湊上去聽她說了些什麼,寶生呵氣如蘭:“菩薩保佑,讓我和連大哥早日有個孩子。”連曜聽得她說盡最後一字,趕緊抬了頭,裝作看天上的繁星。心頭卻微熱,不由得有些感激之意,這個小女子終於是自己的女人了,不久兩人也會有自己的孩子,念及此處,連曜又被激發起一腔豪邁之情,緊緊攬住寶生。

  待兩人回了小院,梳洗睡下,寶生終於忍耐不住:“你打算幾時送我回金陵。”

  連曜攬著她,貪婪的嗅著她身上的甜香:“就這幾天,你收拾收拾,我讓連磷親自送你回去。”“那你什麼時候能回金陵?”寶生急道,連曜有些遲疑“快則三個月,慢則半年。”

  這話仿佛定論,讓寶生不安的心如同進了水的破船,霍霍的往下沉。寶生拼命的想拉扯住什麼,翻身道:“連大哥,我很想要個孩子。”

  這一夜,兩人不碰言語,極盡貪歡,糾纏不休,寶生不敢放開連曜,生怕一鬆手,他就不見了。

  第三日,連磷如約又趕回榆關郡,連曜都留在院子裡陪寶生收拾衣物,其實也沒什麼好收的,連曜只是看著寶生把衣服揀出來又折好,她穿著家常衣服的樣子,恬靜中帶著股秀美,雖然沒有雪煙的驚艷,但五官就是耐看,怎麼看怎麼好看,只想就這樣一直看下去。

  連曜突然有股想撒手離開東寧衛的衝動,寶生見他傻傻的盯著自己,回頭莞爾一笑:“盯著我幹嘛。”連曜不說話,眼眸微沉,只是想將眼前之人裝進心裡最深處。

  風雪一程又一程,連曜卻不敢遠送,生怕送了出去就不願再回了。寶生打了馬車的窗簾,忍著撲面的雪粒子,遠遠只望見一人騎馬立於黑松之下,堅定不移氣勢萬千。

  連曜似乎朝自己揮揮手,寶生心頭一酸,也揮了揮手,又嫌戴了皮手套礙事,咬了手套脫下來探了身子出去揮舞著皮手套。

  連曜見風雪中寶生半探出身段,又沒有披上大氅,心疼極了,卻死死拽住馬韁,來回踱步,不敢促馬一步,生怕這一步趕路,就沒有再放她走的勇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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