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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整天,連曜坐立不安,生平第一次拿著書簡,卻不知道每一個字的筆劃,端著茶碗,卻不知道茶水的滾燙。終於還是苦笑,這就是所謂的茶飯不思了吧,以前連磷笑話自己,說也唱起了才子佳人的折子戲,現在還沒唱兩齣好戲呢,就要先嘗嘗一處相思兩處閒愁的酸味。

  也不知他們到了關內的客棧沒有,連磷那小子怎麼老是覺得他做事毛手毛腳的,寶生也是個做事不上心的,他們結伴回去回去總是讓人有些不放心。

  就這樣胡思亂想了一天,等看到魏大仁的好消息,連曜的手都有些顫抖了,終於能暫時拋開雜念,親自找到東寧衛駐阿拉城俞老將軍營中,對俞老將軍道:“我還道魏大仁白費心機,不料他果然厲害,悄悄找了各大學派的大儒書生,暫時拋下偏見,一致向朝廷發聲,雪花一般上摺子力挺主戰派,這股輿論勢力讓王喜失去了依靠,首輔閣老壓的了一份摺子,壓不下所有的摺子,最後廷議決定由國庫支出三萬兩,迅速組織糧草軍備,以求在明年初春冷江融冰之時,一舉渡江攻入草海谷。”

  俞老將軍聽了一愣,有些猶豫:“這是好事,但冬至已過,還有一個月便是新年,新年之後再過半個月不到便是歷年融冰之時,上上下下加起來不到一個半月,要組織如此大規模的進攻,時間也是緊湊。”

  連曜難得抒懷大笑道:“兵工方面我們一年前就開始鑄造準備,新式的火銅短炮武器也分發下去各營各部,現在最缺的就是糧草,去年西南大旱歉收,江南的糧食只夠自給自足,若是要進宮草海谷,要準備足三個月的糧食,從哪裡運來比較穩妥呢。若是想從膠東征糧,就要用漕運走渤海。”

  俞老將軍插不上話,聽著連曜對著軍圖自言自語,但心裡有些隱隱的不安,終於找個機會,鄭重問道:“魏大仁只是單獨給你寄了信?還是以兵部的名義給王啟明也發了急件?如果只是單獨給你來了私信,我們就大張旗鼓張羅起來,只怕是不妥的很。”

  俞老將軍名時行,字天極,以前跟隨李堯明,是朝中人緣人品極佳的老將,後輔佐連曜多年,年長兩人雖然是上下級,但情同父子,連曜也推崇他為師長。

  連曜被信中所述鼓舞起來,俞老將軍所勸在他聽來如同阻撓般不中聽,興致便有些被打攪,沉沉道:“這次機會我們等了五六年,朝廷才下定決心正面交鋒,雖然正式的文書還沒加急送來,但若是束手等待,您也說是一個半月,如何能準備充足。”

  俞老將軍年過七旬,身體雖然硬朗,但思維不如連曜激進,更偏於保守中庸,聽得連曜如此說,還是耐心勸導:“不是不準備,而是不能由我們出面準備,一定要要等朝廷軍機八百里加急送到了王啟明那裡,那才說明魏大仁的議案真正壓倒王喜,能夠通過首輔議案,那樣才能作數,然後由王啟明召開東寧衛軍機大會,讓他牽頭上上下下去籌備,到那個時候,你再把準備各條線路暗中送給他,給他個面子,也算顯示你的雅量。”

  連曜想了想,也覺得有道理,但心裡的焦灼卻容不得這樣的等待,便道:“我和他從小就親厚,不若我親自去一趟和他遊說。”

  俞老將軍卻趕緊道:“不好,王喜是他的父親,雖然你們是朋友,但是父親大還是朋友大?你自己去只怕更加尷尬,就算他有意向著你,被你挑明,也怕是猶豫不決。”

  兩人左右商量不出辦法,反而聽得舒安稟報:“連大將軍,王大都督有請你前去大營議事。”

  第135章 第一百三十四章

  半夜,連曜怒氣沖沖回了衙門,舒安知道他是喜怒不外現的人,從未見他如此外露,不知如何排解他,便勸慰道:“夜深了,還是先回去洗漱休息一番,與王大都督的分歧也不是一時半刻就能化解的。”

  連曜也自知無奈,心煩之下更加不想回營中的帳房獨睡,便又騎馬獨自回了與寶生租下的宅子,推門進去只是人走院空,更顯淒涼。

  妝檯上還擺著她日常用的銅鏡,這面銅鏡是她來之前,自己親自去鎮上的雜貨鋪托人去渤海灣的西洋船那裡買到的,銅料厚重,四周還鑲了琉璃,後面畫了許多西洋女人袒胸露背逛花園。

  連曜隨手拉開了抽屜的銅環,卻見到一沓畫稿,方想起寶生見了西洋畫片大感有趣,對著也描摹了幾日。寶生畫的又與銅鏡上不同,都給西洋女人穿上了厚厚的披肩。

  只是身著夏裙,打著扇子,卻捂著羊毛披肩,連曜不由的笑了出來,心中煩惱大散,將畫稿重新放回抽屜。四周又復歸安靜,靜的連自己的心跳都格外清晰,西洋鍾滴滴答答的走著,卻更顯得更漏滴的漫長。

  這一刻連曜獨處守心,父親的抱負已經扛著身上多年,漸漸的也變成了自己的抱負,這股勁頭是當初拼命求存的原動力,可不知何時起,這抱負變得如此艱難晦澀,朝中人事紛亂,朝綱鬆弛,已經不是一己之力能求得生機。

  連磷連珍兒都已長大,也開始各自有了歸宿。想著連磷不時嬉笑自己,也是,還守著兄長的架子倒是可笑。突然湧起了從未有過的不管不顧的勁頭,寶生想回家,想要個孩子養著,那就卸了自己的使命,解甲歸田陪了她去豫章府養幾個孩子又如何。

  想到這裡心裡反而輕鬆,竟哼起了小曲,這麼多年就這會這一支曲子,好聽還好聽,就是太悲了點,好像還是從百麗人那裡聽來的,百麗人打戰不行,歌舞倒是厲害,連曜笑眯眯的想著歌詞,斷斷續續合著手打著拍子唱完:“木錦花已開,你那裡的花兒是何時開?花落似白鳥飛下,白鳥林間在飛。汝心可否想念這花兒,或是仍欲遠去。”

  主意打定,困意便續上,一夜安睡。

  天蒙蒙亮,連曜還在沉睡,卻聽得舒安砰砰的拍門,院裡撤了僕役,只有衛兵。舒安知道屋裡沒有外人,徑直闖進來內室,喘著氣道:“連大將軍,大事不好了,聽得王大都督那邊的人報,王大都督帶了一行人去了鳳頭山了。”

  鳳頭山一事,連曜除了舒安,從未和其他人提起過。此時鳳頭山又被翻出,心中也是一驚,跳起來道:“他去那邊幹嘛。”

  舒安道:“不知道,聽那邊的人說,昨晚王大都督和你爭執一番,到夜間還是很不忿,中夜好像有人送了信給他,今早雞鳴之時就帶著五十多位親兵徑直出城了。”

  連曜覺得事情不妥,又說不出哪裡不對,若是自己這樣趕著去,只怕又是不歡而散,何況並不知他所去何為,便多問了句:“昨晚他接到哪裡的信。”

  舒安回道:“這個如何能知,只是送信之人並不像營中的熟人。”連曜眯了眯眼睛,疑惑之心更加擴大,片刻方道:“我還是去看看方妥。此時若是出了柔然人埋伏偷襲之事,傷了王二,朝中輿論必然指向我,會說我利益薰心,北伐之前奪權之心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到時候不說是北伐不成,就是我也會被西廠揪出去。”

  舒安也怕再出亂子,立刻親點了五百人衛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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