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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連曜哼道:“只怕你的少主也不知道,我剛才與他交手,他是中原武功。”

  寶生聽了,也插嘴道:“我聽他口音,與那個安世榮的川西口音差很多,官話味道很濃,還與我討論學問,真是個詭異的人物。”

  連曜迷迷糊糊聽到過那句“致虛極,守靜篤,萬物並作,吾以觀復”,此時被寶生說出,將這句話默默在心中誦讀了一遍:“這是道德經第十六卷,十六卷。這麼生僻的經句。”

  舒安是個武將,於文墨半點不通,在場其他人更是不懂這句是什麼,想問,卻又無從問起。

  連曜突然問寶生:“景泰八年,太極殿殿試的題目是什麼。”寶生對經學科舉並不了解,此時也被問的茫茫然。

  連曜反應過來,道:“這句是景泰八年,武宗皇帝親自圈定的題目,就是這句致虛極,守靜篤,萬物並作,吾以觀復,當時武宗皇帝已經察覺自己身體不適,對朝政已有了厭倦的情緒,故選中了這句。”

  寶生還是不明白,連曜道:“你父親臨終前和我提過,此人極為看中這句話,和他反覆辯論,卻越辯越氣憤。我想到一個人。”

  “此人是景泰八年的進士,當時殿試時候第一個交卷,武宗皇帝覺得有趣,親自閱讀起來,卻大怒,當場撕爛了試卷,將此人趕了出去,從此此人失去了下落。此事當時坊間盛傳,有各種說法。”

  寶生有點明白過來,試探問:“你是說這個大祭司就是被趕出去進士?”

  連曜溫溫道:“我有這樣的疑惑,此人好像叫做盧傳昭,西南人氏,自幼聰穎,酷愛讀書,過目不忘,下筆成文。但天資暴戾,為人狂妄。”

  寶生道:“我與他辯論的時候,只是順著他說了一句,你說的對,他似乎就很高興,又說很久沒有與人說起學問之事了。”

  正說著,聽得角落一處石柱傳來扣金之聲,清清三聲。阿木約布道:“我們準備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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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7章 第一百零七章

  阿木約布應聲也將銀扳指扣緊在石牆一處極不起眼的窟窿里,兩兩吻合後,輕推三聲,久違的一束日光撒進這處石室,晃暈了眾人的眼。

  一抹紅裙漏下,仿佛石岩邊生出一朵嬌艷的大波斯菊。阿夏半坐在石室的沿邊,晃蕩著扔下軟梯。那紅裙的裙裾隨著軟梯搖把,看得人心動。

  連曜掃了一眼眾人,眼神凝重,嘴角微壓,似乎還在猶豫什麼,阿木約布沉聲急道:“大家快撤,溪火部的人做完祭祀功夫就會衝進來。我們無力反抗。”

  連曜空了一手,慣性的摳了摳頭盔,緩緩道:“舒安,你過來。”

  舒安心裡急的冒火,卻不知連曜為何此時停駐下來。“舒安,我不能走,此時就算逃得性命出去,就算想再調集軍力,只怕也沒有時機能進來,沒有這件燙手的軍功,我們沒有辦法向朝廷要挾,調回東寧衛一事更是無從說起。這是其一。其二,謝家小廝打得一手好算盤,所有的事情都隨順了他的安排,我還是有些不甘心,但他也提點了我一件事情,若不想真滅了這南安部,我倒突然覺得這是個路子,我心裡有個主意。”

  舒安遂將耳朵附去連曜唇邊,兩人耳語片刻,舒安臉上止不住驚愕,漸漸變為沉重的憂心,寶生在一旁並不知他們說什麼,看到舒安匝著嘴,兩片鬍子都快貼到一起去,也覺得不是什麼省心的好事兒。

  連曜清點了一下眾人,共有將員五人,兵士三十一餘人,傷者十五人。連曜朗聲下令道:“傷員馬上跟隨阿木約布出去,餘下之人聽從舒安調遣。”

  說完眼角一轉,溫溫看著寶生,本想脫口而出道:“你隨阿木約布出去。”卻見寶生雙眸清澈,卷著濃濃的依戀,仿佛盛夏溪泉中的盈盈水紋,攪得人心醉,直想伸手拂平。

  連曜避不開寶生的目光,沉吟片刻對餘人道:“你們馬上啟程,我留在這裡還有計較!”話說著,卻緊緊絞了寶生的手,細不可聞的放了一句:“你留於我一處。”

  寶生撇了嘴,轉了臉去眯著眼偷偷笑開。“讓你留下來,說不定還要見著那活死人,你怕不怕。”目送著眾人攀上軟梯,石門又重新閉合,那麼明媚的顏色又被黑暗吞噬,只剩下厚重的霉氣揮之不去。

  “不怕。怕也沒有用。”寶生想了想,立緊了身板,纖細的脖子繃的挺直,從背後看去,卻讓人有種無法言語的堅韌:“我一個人出去了更怕。”這句話說的連曜心頭一盪,竟然說不出話,自己終於也成了她心中的與自己相對應的另一個人。

  兩人靜默了很久,只是手扣著手,並靠在石台之上。

  連曜道:“你不問問我的計較,就這麼篤定的跟我留下來。”這話倒是激起了寶生的好奇,貼了過來,虛著眼睛盯著連曜。兩人相離不過數寸,眉宇相接,呼吸心跳之聲清晰可聞。

  連曜笑道:“別鬧別鬧,癢的很。寶生我問你,你還記得’致虛極,守靜篤,萬物並作,吾以觀復’的前後句嗎。”

  寶生猛的被問了學問,諾諾的靠著連曜坐了下來:“記不得太清了,我這人背書記得不太牢。好像是什麼芸芸,什麼歸根。”

  連曜朗朗笑道:“夫物芸芸,各歸其根。歸根曰靜,靜曰復命,復命曰常,知常曰明。不知常,妄作凶。知常容,容乃公,公乃王,王乃天,天乃道,道乃久。沒身不殆。”

  寶生吐了吐舌頭道:“這與我們要做的事情有什麼關聯。”

  連曜沉吟片刻:“我在想,這篇經文雖然偏僻,但意義淺顯,是很好做文章的,到底是什麼樣的答卷,讓當時的武宗皇帝閱後龍顏大怒,會失態到當場撕掉儒生的卷子。那個人一定寫了很叛經離道的東西。”

  “父親說,文如其人,你想從這篇卷子入手找准這人的特質?你確定那個活死人就是什麼盧什麼昭?可是如果能上太極殿考試,能夠面聖,那盧什麼昭也是個有腿有腳,看得過眼的大活人,可那個活死人。”寶生想起那黑衣人的模樣形容,竟然哆嗦起來,連曜默默攬了寶生的頭進自己懷中,體溫相貼,寶生絞著連曜的手不肯放鬆。

  “我不確定,所以才擔心。就想是賭把牌九,看運氣了。”連曜不露聲色的淡淡笑道。

  寶生瞥了他一眼,燈火昏暗,卻看不清他什麼神色。

  石門外漸漸多了很多腳步聲,寶生嘴上說的不怕,此時還是將頭埋進連曜的肩頭,連曜嗅到寶生頭髮上重重的油味,不合時宜的想笑出來。

  還是黑布包裹的一具軀體,卻煞有其事的換上些花花綠綠的道袍,頭頂白乎乎的儒生方巾,肩頭垂了兩吊錦帶,乍一看很是不倫不類的滑稽。

  連曜卻笑不出來,剛才說的都是心裡話,現在就是在賭牌九。少年時連曜常在軍中,蹲在火堆旁看老軍棍們摸牌九,摸到好牌,萬事大吉,手氣不好,輸的掉褲子也是平常。此時卻抽中的是什麼貨色,連曜心中沒底。但賭牌還要一點,搶占先機,先發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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