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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衣人倒不惱,卻饒有興致上下打量了寶生,問起:“小丫頭倒是讀了很多書,我很久沒有和人說起學問之事了,你說我不配,那你說說這句作何理解。”

  寶生心中悲切,想起幼時父母教授此文的情景,一幕幕此時想來竟是鑽心之痛:“達到了虛空的極點,安住於甚深的禪定之中;宇宙萬物相互運作生長,我們得以觀察到它們的本根源頭。 不論萬物如何變化多端,終會回歸根本。寶生,不論何時遭遇何事,盡可安之若素,一切都會回到根本。”

  黑衣人啐道:“當時你父親也是如此和我爭辯,我斥責道這是讀書人迂腐的說辭,依我說,什麼虛空,什麼安定,都是狗屁,我就是有能使萬物變化多端的本事。”

  寶生冷笑的心頭打顫,惱怒的話本想脫口而出:“可是終究還是會回歸根本。看你這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只敢躲在這裡搗鬼使壞,算什麼本事。” 百轉千回之下深知能拖延一刻,連曜便多一分喘息的時機,此時千方百計設法引開才好,於是話在舌尖打了一個轉兒,又強行壓回了肚裡。

  “我想,也許你說的對,世間雖有虛空安定,也有能是萬物變化多端的人,只有人才能攪動萬物。”話說的違心,聲音也不停在顫抖,眼角噙著的淚水跟著點點滴滴的抖動。

  此話一出,黑衣人沒有聲音,只是抖動的厲害,過了許久才滿意的深深嘆了一口氣。又將寶生拉進幾分,靠在前面,伸出帶著手套的乾枯手柄,就捏住寶生的下顎。

  若是父仇血恨,寶生心知義不容辭,但真的見到仇家如此模樣,恐懼又從腳趾開始向上蔓延,越是強迫自己坦然面對,胃口冰冷的就翻攪。偶然接觸到他的眼睛,就仿佛看到兩個腐爛的黑洞。

  突然寶生一個忍不住,哇的一口就吐將出來,污物毫無預兆的噴撒到黑衣人。

  旁邊早有人惶惶然的搶上來清潔掃撒,黑衣人隨後深深按動著扶手,寶生只覺全身繩索突動,層層疊疊像藤草一樣蔓延越來越緊,像春蠶吐絲般嵌進肉里。於是放聲大吵道:“我看你也就只會這些不入流的法術,有本事像個常人般單打獨鬥啊,你”

  話未說完,臉上竟被一物啪的打了一嘴巴,可惜下一刻頭被繩索甩倒地上,看不清何物,寶生是個藏不住的人,若是開始是為了引開黑衣人的注意,此時父仇新恨更是著惱,呸呸就啐道:“欺負我一個丫頭,你這個王八蛋。”臉上卻又挨了數掌。

  又是一掌過來,寶生禁閉了眼睛想躲開,卻聽得震天轟隆的巨響,石台一陣搖晃,數塊巨石砸來,寶生艱難望向左側,眼角掃到了石台角,阿木約布奮力扭轉著一方石柱。眾位將士在裡面齊身向上托舉,里外合應之下,鐵籠已隱隱有些挪動。黑衣人大似乎也被震怒,想翻身擊去,寶生深吸一口氣,翻滾纏上白索,拼盡性命拖延著黑衣人的木椅。

  黑衣人不屑的瞥了一眼,揚揚手,一道白光撲起。寶生來不及躲避,瞬間閉上眼睛,白光如刀片直直刮入左腿剛剛好的肉里,刺啦啦拉出一道口子,寶生疼的罵道:“反正我這腿也殘了,有本事你再來呀。”又是一刀,寶生咬著牙不肯放鬆,死拽著各條白索牽制著木椅。

  突然腰間一緊,生生被人扯出數丈遠。不待反應,已被人扛上肩膀:“我不是讓你先走的嗎!你來這裡犯什麼傻,充什麼英雄。”話說的低沉的要墜入心裡。

  寶生臉上已腫的老高,夾著嘴唇厚重說不出話,只是含淚摟著連曜的脖子。

  寶生嗅到一股焦灼的味道,他的頭盔不知丟落何處,高高挽起的髮髻如同深冬的枯草已經被燒成短短的茬兒。頸後的皮膚也是已燒成怵目驚心的紫色。

  難言的分離和突然的相聚匯成了兩股洪流,寶生如同孩童吃奶般,嗅到連曜脖子窩緊緊貼住,任由淚珠順著後背流進連曜衣內,說不清是悲傷和還是幸福了。

  連曜心裡一酸,眼睛微紅,寶生的臉肉嘟嘟的搭在自己頸窩,柔弱的像是落水的小貓,蹭的自己心裡又酸又癢,第一次兩人的距離這麼親近,再也沒有了任何阻隔的憤恨,沒有了任何小心揣摩的不安,真真是摸著心肝兒的親近,這一刻連曜竟有些淚水想搶出眼眶,也說不清是悲傷還是幸福了。

  阿木約布在前面帶路,連曜強忍著體內翻騰的真氣,望後路看了一眼,卻見數名將士還被堵在鐵籠下方的位置中,與追趕而來的溪火武士對峙,那鐵籠的巨齒是阿木約布用鋼錘反插進石道機關支撐,此時鋼錘已經斷然受不住力道,鐵籠懸在石岩之上搖搖欲墜,只聽得金光火電巨響,那八尺鋼錘脆脆斷開,鐵籠旋轉著轟然砸下,戳進將士的後背。

  這些人跟隨多年,此時殞命無聲,連曜不敢多看一眼,咬著牙克制著自己,一直跟著阿木約布小跑,腳步竟有些虛浮的踉踉蹌蹌起來。寶生也覺察不妥,小聲喚道:“連大哥,連大哥,你怎麼了。”

  聲音對連曜來說,傳來有些空洞的遙遠,交雜著嗡嗡的嘈雜。連曜想回一聲,喉頭卻一口腥甜,強行壓制下了臟腑。

  也不知走了多遠,只聽得阿木約布喊了一聲:“就是這裡了。”舒安趕緊扶著連曜彎身躲了進去,阿木約布待數人進入之後,反轉旁邊岩石的機關,黑岩石仿佛長了腳般,自己倏忽的移動合併起來。

  四周是十分寬敞的石室,有台有凳,“這裡是黑龍崖最聖神的藏經洞,他們沒有做好儀式都不敢進來。大家先就地休整。”

  連曜小心扶下寶生,想拉近她仔細瞅瞅,可兩眼不清,朦朦朧朧見她兩頰通紅,伸手拂去,寶生只是含淚對著自己低語,說些什麼也聽不清楚。

  連曜苦笑了一聲,含糊答道:“乖,沒事兒了。”終於壓制不住體內亂竄的怪力,數口污血吐出,直直跌倒下去。

  寶生哭著扶正連曜,舒安趕上來,搭了把脈道:“剛才他只是運功強自將蠱毒壓制到內輪里,但著蠱毒十分奇特,真氣每運一次,蠱毒就會將其吞噬大半,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現在吐了血反倒是好事。”

  真說著,連曜昏迷中又吐了幾口血。寶生幫不上忙,只是拽了自己的帕子蘸濕水輕輕的搽拭著連曜的嘴唇。

  舒安一時也想不出好辦法,蹲在地上望著眾人,突然迸起來,扯著阿木約布的後領一拳打進後腦勺:“你這個畜生,害了我兄弟,今日拿命來。”

  阿木約布手腳也是有一套,並不吃虧,跳了個懸空反手錯了舒安的擒拿,扯出數米遠的距離,舒安氣急攻心,趕上去又是一老拳。

  阿木約布一揚手將其手腕扼住,道:“你兄弟是我殺的,我的頭顱你現在就可取走,可是若是你們想活著出去,你還是得耐著性子。”話說的冷峻流利,全無結巴。

  “你是安插到我家的探子,可是我不明白,我們父女無依無靠,無權無勢,你想探聽什麼。”寶生屈膝盤坐在連曜身邊,冷冷的盯著阿木約布。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大家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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