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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涓涓話語如甘露,寶生再也抑制不住,開始只是垂著頭無聲抽泣,用手背抹著臉,別著身子不想讓連曜瞧見,漸漸抑制不住壓下了腰身,溫暖從背後慢慢的包圍過來,連曜環抱著寶生,輕輕撫著她烏黑的長髮,寶生終於放下防備,埋在連曜手臂上,連曜只覺溫溫的淚水一直透進盔甲片,濡濕了內里的棉衣,卻不敢亂動分寸,生怕驚動了她。

  窄小的室內,炭火燒的旺盛,溫暖了相偎相依的兩個人,不知過了多少時分,寶生終是沉沉睡去,連曜悄悄抬起早已麻木的手肘,換了另一邊墊上,跪在上首韓雲謙的蓋著白布的裹素前,鄭重的叩首道:“伯齋先生,我定不負囑託。”

  這一夜寶生睡的極其安穩,待醒來時候,只見自己蜷在一處乾淨的鋪蓋之上,剛想起身,聽得:“再睡會兒吧,時候還早。”卻見案几上鋪著地圖,連曜一身厚重盔甲挑著燈在查看。

  寶生低頭見自己還穿著大氅就縮在棉被中,連曜有些臉紅:“一時也找不到人幫你來換上再睡。”

  寶生心中翻騰起連曜的溫溫細語,激起不一樣的情愫,越是這樣,越是自責竟失態伏於連曜懷中,臉也火燒似的,好在靠著火盆,裝作是被烤著臉子,強作鎮靜道:“那個,那個,那個,我不是有意的。”

  連曜心中一沉,眼光微斂,也不知她指哪一樣,只得道:“你好好休息便是,你父親的後事我定會安排好。”寶生含著淚水點頭道:“謝過。”

  這個話提起太過苦痛,兩人靜默片刻,寶生直視連曜,連曜只覺她目光灼灼,恨意像是決堤的洪水滔滔,不復平日的清澈安詳,像是包含了不可抑制的決心,讓人不敢直視:“連大哥,我想,我想,為父親報仇!”聲音冷靜暗啞。

  “我要為父親報仇!”這話像一把木槌重重撞入連曜心扉,當年,自己也是仰著頭向著母親這樣說道,可是報仇的背後是怎樣的血雨腥風,眼前的女孩兒可知道這兩個字的分量嗎。

  連曜彎腰起身,掌燈坐到了寶生對面,修長的手指拂去寶生的眉端,手指的溫度渡過臉角,寶生傻傻的想躲開,連曜不讓,還是用手指輕撫寶生的眉心,指尖緩轉,流去眉尾。

  寶生臊了:“你這是幹嘛。”連曜道:“殺人流血是老爺們的事情。報仇的事情是自然的,但不要你髒了手。”

  寶生聽出連曜的關切之情,更加臊了,挪到了遠些,絞著手不知道該答些什麼話,想了半天,抬頭見連曜眼中隱隱有些血絲,心中一動,方誠心問道:“時間還早,你要不換了衣服眯一會。”

  連曜肅然道:“現在是非常之時,盔甲不敢脫身,刀劍不敢離手。你睡吧,這裡都是乾淨的鋪陳,我只用過一兩次。我守在這裡,更可以看些東西。”

  突知父親噩耗,寶生心中還是有些空泛害怕,此時聽得連曜這麼說,又是感激又是心安,點點頭,便又鑽進了鋪蓋,但穿戴整齊厚實,著實不舒服,便又退出來,背著連曜解了外面的大氅,合著襖子躺下。

  連曜聽得悉悉索索的聲音,撓的心裡痒痒,卻不敢妄動片分,只好僵硬呆坐著擺著地形圖。

  寶生側身躺著,諾諾的蜷著,可是穿著厚厚的襖子和衣而睡,實在不舒服至極,棉被上縈繞著男子清爽的氣息,愈發睡不著,心裡想著他就這樣干坐著,想取一床鋪蓋給他,卻忐忑不可失禮,兩人從京都一路向著西南,朝夕相對也是有不少時候,卻從不像今夜這般微妙尷尬。

  寶生輾轉反側間,聽得連曜沉沉的問道:“你不舒服嗎,怎麼翻來覆去的,還不睡天就快亮了。”

  寶生覺得被看穿了心事兒,心虛的不敢答話,埋著頭想了好久方道:“你要不也取一床鋪蓋暖和暖和?”

  連曜見總共才兩床鋪陳,便笑道:“你睡吧,我不冷。”寶生倒好,撲騰一聲坐了起來,取了上面的棉被捧了圍到連曜肩上,將連曜規規矩矩的包裹起來,方笑道:“這樣才暖和些。”

  連曜低頭見碰到寶生的發端,只覺一陣似有似無的甜香,心虛的站起來去,才發現自己剛才僵坐已久,小腿是又麻又痛,臉上閃過一絲異色,又緩緩盤坐下去。

  寶生眼尖,看他臉色不好,剛想問怎麼了,卻聽得地窩子外有人洪亮稟報導:“報連大都督,剛剛有南安部的信使傳來密函,說是有要事通傳。”

  連曜點點頭:“嗯,知道了。”說完向寶生交代道:“你在這裡休息一下吧,這裡我放了些羊奶皮子,你若是餓了,用小鍋放火上熱熱將就吃些吧,還有些乾淨的男子衣服,你若睡醒了就像上次那樣換好。”

  寶生點點頭,連曜摸了摸她的發端,笑道:“別害怕,我就在旁邊的地窩子,從這裡的通道能轉過去。”寶生抬頭間瞅見連曜側臉,眉目在燈下別樣的秀美,柔化了原本剛棱有力的輪廓,那道歪歪扭扭的疤痕也沒有那麼醜陋,不由的心中一顫,不敢再看第二眼。

  連曜心中徒增很多牽掛,說清楚了才稍微放心轉出去,早有朱丹臣全副武裝在焦急等候,見到連曜恭敬行禮道:“小人參見連大都督。”連曜與朱丹臣有過交接,知道自從侯勇被誅殺後,此人就是謝睿提拔起來的心腹。

  連曜心中暗喜,向旁邊瞥去,卻見江城子隱在下首座位向自己肯首,便轉向朱丹臣笑道:“請問朱副將有何事情漏液過來我這裡。”

  朱丹臣為人耿直沉默,平日不多一句話,此時小心遞於連曜一封蠟封的密函,連曜融了蠟,展開來看了半響,嘴角揚起,劃出篤定的弧度。

  “你家少主提的條件不錯,可是這次我除了這些,還要一樣。”說罷提筆在紙上寫了幾個字,原樣封好遞給朱丹臣:“若是你家少主沒有他意,那便按信上所說於一日後雞鳴之時,攻入地宮。”

  朱丹臣領命而去,聽得外面馬聲嘶鳴,漸行漸遠。連曜向江城子道:“果然不出我們所料,謝睿提出助我剷出溪火部,驅除柔然部。”

  江城子道:“他的條件如何。”連曜擺了擺沙盤上的模具:“說不上條件,他倒是內斂的很,所有一切行事都不要提到他的名號,所有兵馬插入我營部的番號,不要給鄧中寬等人看出他的布置。他這步步為營的城府,倒是對以後十年的事情都有了部署。這樣我更放心了。若是能穩定阿牛山西部的屏障,柔然部縱是跋扈,也只能在東麓往北的大漠縱橫,這一地區狹長荒涼。”

  連曜用鐵撥子指點著沙盤上的模具,江城子會心一笑,連曜知道她對此極為熟悉,並不需要過多解釋。

  “這樣沒有過多的資源水草,柔然部呼業俺答此人有有雄豪志,註定要孤注一擲越過防城向南侵犯,同時聯合百麗,但百麗其國,素無信義,慣於出爾反爾,所以並將牽制柔然。柔然諸部,是蒙古後人,善於騎射馬戰,習慣速戰速決,但不懂戰術,我們便採取套牢拖延戰術,先掏空百麗,待百麗向柔然求援之際,再撲向柔然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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