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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睿一個箭步上前,想順勢拉著轡頭上馬,將其制服。沒想到小馬極為剛烈,後蹄猛然一蹬,險些衝撞謝睿腰上,謝睿閃避的快,但仍被打掉斗篷。正鬧著,韓驛丞也帶人提著燈籠過來,詢問事由。

  突然聽得踢踏水花聲,寶生提著裙裾跑過來,韓驛丞正想叱喝女兒回去,卻見寶生輕輕走過馬旁,雙手溫柔挽著馬頸,頭埋進濕漉漉的馬鬃,似訴說似哭泣,那馬竟也似聽懂了些,慢慢平靜下來,不再嘶鳴,只是用前蹄不停刨著泥水。

  寶生抬起頭,拉過馬韁,將小馬拉過大馬旁邊。小馬低頭舔著母馬的鬃毛,一串清淚竟划過母馬的眼角。寶生不停撫摸著小馬,喚道:“龍牙,我的好龍牙。”謝睿走上前去,說道:“寶生。”寶生回過頭來,淡然一笑。謝睿卻覺得此時此刻無比悽然,剛想上前拉回寶生,韓驛丞卻趕著說道:“今天也不早了,老孫頭你帶著人照顧一下這些馬,寶生你趕快回去。”說著擁著寶生自回去了。謝睿濕漉漉站在一旁,心裡卻下了個定奪。

  第23章 雨夜謝睿會寶生 玉熙連曜接密旨

  韓驛丞拉著寶生回了內院,趙嬤嬤見寶生全身濕透,又是心疼又是氣惱,嘴上嘮嘮叨叨,又忙著打發杏仁燒熱水送來。待杏仁提了銅壺進屋,趙嬤嬤倒了進銅盆,又兌了些井水,方絞了帕子幫寶生抹乾頭髮。一會放了熱水洗浴。待換洗乾淨,又命人端來火盆祛除濕氣。

  寶生趴在軟榻上,頭髮四散打開晾著。趙嬤嬤盤著腿在一旁用干帕子抹著頭髮,邊說:“你這個脾氣和你娘一樣,不聽管教。也只是你爹由著你的性子。以後嫁去旁人家,可有這麼行事的。”寶生把頭挪到趙嬤嬤腿上,問道:“我娘那時候什麼性子。”趙嬤嬤聽了,嘆了一口氣,停下了手中的帕子,道:“她也是個做事不管不顧的,我親手帶了她一出,沒等的吃她的喜酒,她就和你父親跑了,扔下老太太傷心啊。”

  寶生只覺眼角濡濕,不想給人瞧見,偏過身去,溫順地埋進趙嬤嬤的懷裡,輕輕地對自己說:“我也很想念娘親。”

  待到夜間,趙嬤嬤忙開去了別院,杏仁獨獨湊上前,順手塞了張紙條到寶生手裡。寶生莫名心中一驚,就著燭火展開來,上面幾行清雅小宋:“今晚等我。”端是字如其人,風姿倜儻。寶生心煩,拽了紙條,仿佛這紙條燙手,不由板起臉對杏仁道:“以後不許這樣。”杏仁見寶生晚飯就神色凝重,也不敢玩笑,只是挨著寶生坐下,道:“剛剛出去換水,有個小廝塞過來。看相貌,八成是那謝家小爺帶過來的。”

  韓驛丞交代幾句,就急急回了前廳,謝睿剛好也在,便喚過驛站幾名主事的過來問明情況,賈六答道:“今兒午後還好好的,我一律餵了乾草,結果過了晚飯,再過來看就是這個情形。”韓驛丞問道:“出事的幾匹馬?”賈六答道:“一匹母犢子,三匹壯馬,都是今年初剛撥下來的。”謝睿問道:“為何那匹小馬無事。”

  賈六答道:“前幾日這小馬傷了食,最近都是單獨餵的糧食,沒有一起吃乾草。”韓驛丞想了想,問:“草料都是哪裡送來的。”賈六道:“平日都是西莊上朱五送來的。這兩天他們換了人手。該不會是新手不知道情形,送錯了草料?”韓驛丞點點頭,對一旁的老孫頭說道:“明天趕早去西莊上問問清楚。另外還有那些馬匹能用?”老孫頭皺眉道:“除了那匹小傢伙,只有幾匹老馬,不大跑的動。”韓驛丞心急的很,說:“近日公文甚多,怎麼趕著這個節骨眼上出事兒。”

  謝睿想了想,心裡只覺此事古怪可怖,對方不動聲色間將驛站內馬匹下了手,使朝廷經孟城驛的公文信使將近中斷。無論如何,韓驛丞一個“治驛不善,貽誤公務”的罪名跑不掉,抬頭見,韓驛丞眉頭緊鎖,正與手下商議對策。經過剛才的爭執,自己一個外人卻是不好插話,謝睿不由地將心中的猜測強壓下去。

  大家再議論一番安排,各自散去。謝睿站在遠處,見著韓驛丞進了內院,又見趙嬤嬤和杏仁出了寶生廂房,方悄悄一躍過了矮牆。

  謝睿在窗下佇立良久,任由屋檐滴下的水珠濺濕了衣袍,屋內燭火跳動,將人影印在小軒窗的黃紙上。倩影卓約,似伏在案上,又似在猶豫。

  恍惚中,只聽得“噗”的一聲輕輕呼氣聲,火光熄滅,一片安詳靜謐。謝睿一陣心慌,靜待片刻,卻再無聲響。黯然片刻,轉身欲離去。

  房門微開,衣裙窸窣,寶生扶著門望向謝睿,眼前的年輕男子俊朗飄逸,錦衣華然,卻遮不住神色蕭索,目光焦灼。寶生由著目光流連,卻緊扶著門框,無法邁出一步。

  謝睿心裡一陣酸楚,猛然上前將寶生拉入懷中,緊緊攬住。寶生伏在謝睿胸膛,一陣心悸,又是害怕,萬般情愫浮涌交雜,兩人隔著厚重布衫,仍覺彼此溫熱,四周雨聲蕭蕭,只剩兩人心跳如斯。半響,寶生方回過神來,紅了臉欲推開謝睿,卻被牢牢環繞。

  兩人又默立僵持了片刻,寶生輕聲道:“不如我回屋拿兩張軟墊子來,咱們就坐在這檐下聽雨,可好?”謝睿回目微微一笑。

  寶生轉身拿了兩張軟蒲團出來,擺到了窗下,兩人靠著牆,盤腿坐上蒲團。謝睿握過寶生的手,也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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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劈閃電,更接驚雷,頓時映得玉熙宮慘如白晝。連曜跪在後殿的大理石地板上,不出一聲,靜候著宮姝服侍英宗服藥按摩。英宗半躺在床榻上,待過了大半個時辰,嘴角微抽,才由昏睡醒神來,強撐著睜了眼,茫然向四周探望,待看見連曜跪在下方,微微精神了些,擺了擺手,一旁賢妃閔氏扶著英宗坐起身來。

  英宗盯著連曜半響,肅然問道:“元宵之事是不是你做的。”連曜正顏道:“臣無欺瞞。”英宗黯然自言道:“還是等不及要動手。沒想到,沒想到,竟只剩你這張牌了。”說著,強提起精神,指著閔氏對連曜道:“我去後,千萬要護得她周全,送她回去。”

  連曜鄭重一拜,道:“臣定會全力。一定會護得賢妃娘娘周全。”閔氏大慟,英宗輕撫著其頭髮:“辛苦你跟隨我幾年。”閔氏仍是低泣。英宗笑笑,轉向連曜:“除此之外,北方軍務一切按你既定之策,百麗政局不可動搖。”連曜稱是。英宗又道:“太子仍需扶持,你也廢去異心。但若其太過剛愎妄為,則要勸阻。”頓了頓,又緩緩曜道:“你父親的事情,自有命數,勿再糾結。”說罷,揮揮手示意連曜退去。

  連曜深深一拜,欲言又止,又深深一拜,方退下。出了去,連曜站在雨中,望向著後殿方向半刻,方在紅衣內侍催促下出宮。

  出了永安門,舒七等人剛候著,見了連曜,小廝牽上馬,連曜剛想上馬,舒七一旁小聲道:“城外探子趕著進城報,說孟城驛站多匹驛馬突然暴斃。”連曜愣了愣,停下身,拉著馬韁,問道:“驛站人員可有礙。”舒七大大咧咧道:“沒聽得報,只道了馬的事情。還有一事,戶部那個謝家小子申時時刻從西北官道進了孟城驛。”連曜冷哼了一聲,翻身上馬,徑直走開。舒七見連曜面色不善,也不知為何,輕輕喝了一聲,也翻身上了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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