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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聽到“咯吱”一聲,大門被推開。寶生穿著家常背心,淺藍花布裙,小心提了裙腳,跨了大門檻,小跑進了前廳,趙嬤嬤跟著後面喘氣道:“老太太只許你在內院。謝睿定了定神,方轉過頭去。半月沒見,寶生出落的高挑了許多,卻也豐盈了許多,彎眼一笑之下,兩頰也紅潤起來。謝睿微微含笑低了頭,道:“有些事情。”寶生進來,已然瞅見父親面色不善,也不知出了什麼事情。只聽得韓驛丞道:“寶生,你先回房,存昕和我還有些事情要談。”

  寶生從沒見父親如此嚴厲,卻也不懼,笑笑道:“睿哥哥,我過幾天就要行笄禮了,你到時候可要來看我。”說著,行了一禮,轉身準備出去,出門之前,回望一眼,謝睿嘴角微揚,神情滿是溫和,但深若寒潭的眼眸竟有破空之態。寶生心裡竟沒來由的一陣慌亂,趕緊掩了門跑回去。謝睿看著寶生背影,心中期許,只盼笄禮之後你就是我的未婚妻子。

  寶生走後,韓驛丞氣勢方有所鬆懈,深深嘆口氣道:“存昕,你說的事情我們先放下,待寶生過了笄禮之後,我們父女再做打算。”謝睿仍然想力爭,但卻被擋住,自知今日並無結果,不由握緊了拳頭。

  寶生回了內院,呆呆的逗了一陣屋檐下的小雀,又進屋倒在內室的軟榻上。往日睿哥哥對自己的好,突然湧上心頭,卻有了不同的意思。正是驚蟄時分,窗外一聲雷鳴,起春雨點點,屋內少女的小心思宛如春藤般悄悄滋生。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停了這麼久,雜事纏身。謝謝大家的支持。

  第22章 揮手自茲去 蕭蕭班馬鳴

  晚上,韓驛丞和謝睿草草用完飯,並無多話,各自回房,謝睿一心盼著還能見到寶生一面,但寶生一直被趙嬤嬤留在內院未出來。

  寶生懶懶靠在軟榻上,不想日未落時天就變了,淅淅瀝瀝下起雨來。春霖脈脈,陰晴不定。那天漸漸的黃昏,且陰的沉黑,兼著小軒窗外點點雨聲打在芭蕉葉上,“滴滴答答”響個不停。杏仁捧了小案幾進來,案上放了剛剛洗淨摺疊好的衣服。杏仁一邊歸納衣物,一邊道:“這個天氣總也不見晴,衣服洗了晾了也有股子潮味,還是趙嬤嬤有辦法,用檀香熏了,才勉強壓住那霉味。”轉頭見寶生無精打采,笑道:“你這是怎麼了,被趙嬤嬤見了,又要說你身形不正,不是良家子的教養。”寶生也不起身,只是道:“心裡慌亂的很,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兒。”杏仁抿嘴一笑,湊過來附上寶生耳邊,悄悄道:“我知道怎麼回事兒,剛剛還好好的,八成是見了那位謝家小爺,該是心裡有人家了?”寶生激的紅了臉,跳將起來,啐道:“你這個丫頭,說些什麼胡話呢。”

  杏仁一邊躲閃,一邊笑道:“說中了吧,也不怪你這樣,要怪只怪這小爺生的俊朗,前些日子在劉府的時候,我偷偷瞅著,寶蟬小姐見了那位謝家小爺,也是這般失魂落魄。”寶生聽了,怔了怔,站定了問道:“你說什麼?”杏仁不知深重,只道小姐被自己說中了心事,笑嘻嘻說:“那天謝家小爺來了探你,你還睡著,寶蟬姑娘出來陪著說了會兒話,後來小爺告辭了,她可是那麼端方嫻雅的人,回到屋內也是一聲不出,呆坐半天。依我說,姑娘家家到了這年紀總是有些心事的。”說著不見寶生接話,抬頭一看,卻見寶生咬著下唇,垂了雙眸,發起怔來。

  杏仁慌了神,連連勸道,“姑娘,我只是笑話,你別當真。這些事情只是我胡謅。當不了真。”寶生猛一抬頭,雙眼微紅,但透著一股倔強勁兒,反倒把杏仁嚇了一跳。

  寶生回過神,緩緩說道:“今天的話,以後被再說出去了。”杏仁見寶生說的鄭重,點點頭,知道自己說過了頭,有些遲疑,湊過來說道:“姑娘,你也別太上心,如果你真對這位爺有意,他又對你有意,管的旁人什麼。”

  寶生聽得恍惚,今日見過謝睿後,心中仿佛有顆種子掙扎著要破土而出,一直慌亂的厲害,閃過一絲奇怪的甜蜜,更多的是不安,想馬上跑去他面前,再說說話兒。直到聽到杏仁無心中說出寶蟬姐姐心儀於他,猛然一陣委屈的無法訴說,卻反而鎮定下來。

  父親說過不久要帶自己回去豫章府,離開京畿之地。寶生想到此處,心頭一陣無奈和輕鬆。從父親進京為官開始,家中既不復往日寧靜和美,那一夜,父親奄奄一息,滿身是血的趴在竹滑上被下人架回來,娘親瘋了一樣撲了上去,父親強撐著如往日般一笑,韓家的男子對妻子總是溫和的。

  父親身子漸漸好了,娘親卻衰弱下去,那時侯,自己每日祈禱,只希望娘親好起來,一家人離開這裡,像往日一樣四處遊歷,逍遙自在。直到娘親臨終前握著自己的手,說要自己一世快活。將娘親送回豫章府安葬之後,父親無奈來到此處履職,處處小心。

  此後心裡總是冷清極了,不知道怎麼樣做才能像娘親說的那樣快活,咬破嘴唇也不敢哭,怕自己學不會快活,怕辜負了娘親的希冀,也怕父親嘆氣,怕老太太對自己好,所以無論怎樣總是笑,在父親面前笑,在老太太面前笑,在靈哥哥面前笑,在寶蟬姐姐面前笑。

  可只恨自己處事不慎,惹上連曜,雖有謝家哥哥一心幫襯,可這其中些彎彎繞繞又豈是自己能規避。即使真的,真的,對謝家哥哥有一絲歡喜,可寶蟬姐姐也有歡喜。寶生苦笑,還不如趁著沒有明了,做個了斷。寶生屏了一口氣,仿佛下了狠心要把心中那顆暗暗滋生蔓延的青藤剜出來。屋裡完全暗下去,杏仁掌上火燭。窗外雨聲中愈加密了,啪啪的敲在戶欞上,惹人心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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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驛丞回房後,在窗靜默半響,如謝睿所說一半,劉老太君已經有所叮囑,但謝修之事倒是意料之外。只恨當初自己魯莽,不知進退深淺,貿然上了針對王家的摺子,只恨自己行事拖累了秀卿,只恨自己……韓驛丞想念起妻子,心中悲戚,茫茫然在房內踱來踱去。

  而這邊客房,謝睿也是無眠。寶生近在咫尺,卻無法相見,數月來的思戀找不到出口。伯齋硬了心不肯應承,如何搶在父親結下皇親之前定下與寶生的婚事,此刻時機一過,如侯勇所報,指婚的旨意下來,一切都晚了。念及此處,謝睿心急如焚,一陣怒意湧上,無法自制,只得揮手狠狠拍下桌面。

  突然驛場傳來一陣馬匹急促的嘶鳴聲,聲聲悲切。驛站坐落低處,四面圍山,面前挨著進京的官道。嘶鳴聲迴旋在山谷里,聽的人心驚。

  謝睿皺了皺眉,踱步出了客房,小廝送上蓑衣。謝睿接過戴上,穿過泥濘的驛場,只見馬廄邊已有幾個人,拉扯著一匹小馬。小馬不停蹦跳掙扎,喘氣悲鳴。謝睿問道:“這是怎麼回事兒。”一名粗壯驛卒踩在泥水中,死命要把小馬拉回來,另一位年紀大些的驛卒指著旁邊臥倒的大馬,道:“母犢子不知怎麼回事,突然就快不行了,小傢伙就叫喚起來。”大馬倒在地上,四蹄蜷成一團,嘴裡不停吐著白沫子,極為痛苦。旁邊還有幾匹馬也是一般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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