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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夜裡,成實一直夜不能寐。一想到明天父母就會遭到警察的逮捕,成實就巴不得黎明永遠都不要到來。但另一方面,她的心中卻又萌生了另外的一絲不安。這一切,是否真的會就此結束?小關玲子打來的那通電話,一直讓成實感到不安。警視廳那邊,或許一直都在調查自己一家的情況——

  “……做過什麼沒有?”

  野野垣的聲音讓成實回過了神。

  “哎?什麼?”

  “我問你說,你有沒有做過什麼運動?”

  “啊……那個,念初中的時候,曾經打過一段時間的軟式網球。”

  “網球啊?”野野垣盯著成實的身材看了一陣,“你應該還做過一段時間的自攜氧潛水的教練員吧?身為女子,感覺你的身體卻挺壯實的。”

  “我也不清楚自己的身子算不算壯實。”

  野野垣用指尖緩緩敲打著桌面。

  “不管怎麼看,他們兩人應該都是做不到的。你父親腿腳不便,而你母親則身材矮小,看起來力氣也不大。把屍體從四樓搬到車上,然後再拖到堤壩,扔到岩石地里去。嗯,他們兩人能做得到嗎?你覺得他們能做到嗎?”

  “……他們倆既然說是他們做的,那就應該能做到的吧。”

  “是嗎?”野野垣一臉狐疑地說,“他們倆應該是做不到的吧。不管在誰看來,他們倆都明顯做不到的。”

  聽到對方這麼說,成實也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野野垣把兩隻手肘放到桌上,盯著成實的臉說:“嗯,我也不是不能理解父母想要包庇子女的想法。自己被抓了也沒什麼,卻不想讓子女也跟著受苦。”

  “你這話什麼意思?”

  “你是真不明白還是假不明白?你難道就忍心看著年邁的父母去蹲大牢,而你自己卻在外頭優哉游哉?”

  成實終於明白了刑警這番話的意思。她立刻板起了臉。

  “你是說……我也幫了他們?”

  野野垣撇了撇嘴。

  “你們也別把警察都當傻瓜。只要讓他們兩人實際動手重現一下當時的行動,那麼真相立刻就會暴露出來的。他們明顯是在包庇某人。那麼,這個某人到底是誰呢?這問題,用小拇指大概也能想得到的吧。”

  成實搖了搖頭。她臉上一陣發熱。

  “我什麼也沒做。我說的是真話。如果我幫過他們的話,那我就會老實說的。我不會讓爸媽為我頂罪的……我絕對不會那樣做的,絕對不會。”

  野野垣一臉不屑地用小指摳了摳耳朵。那意思似乎是在說:我是不會被你這種逼真的演技給騙過去的。

  這時候,門外突然響起了一陣敲門聲。緊接著,房門被打開了一條fèng。有人在門外叫了一聲:“野野垣先生,打攪一下。”

  野野垣站起身,板著臉走出了房間。出門的時候,他重重地帶上了房門。

  成實用手摸著額頭。雖然她早已猜到警方一定會纏著自己問個不休,但她卻完全沒有想到,警方竟然會懷疑到自己的頭上。此刻,那些警察一定也在逼問著她的父母,問他們說成實到底有沒有幫過他們的忙。

  不過,成實也並非完全不能理解刑警們的想法。的確,光憑父母兩人的話,確實是很難處理那具屍體的。

  野野垣打開房門,回到了屋裡。他的表情已經稍稍有所改變。雖然眉頭依舊緊緊深鎖,但他的目光卻有些游移不定。

  在椅子上坐下之後,野野垣再次開始用手指敲打起了桌面。只不過,這一次的節奏卻明顯比剛才要快上許多。過了一陣,他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看了看成實。

  “你說過,你是在夜裡九點左右到居酒屋裡去的吧?”

  對。成實也回望著面前的刑警。

  “冢原先生去世的時候,你應該是在居酒屋裡吧?你說你是九點左右進了那家居酒屋的,這一點不會有錯吧?”野野垣的語調中,顯露著一絲焦躁。

  “對,沒錯。”雖然心中感到有些疑惑,但成實還是立刻回答了對方。她不明白,為何兩人的談話內容又會回到了這件事上。

  “之後,一個叫澤村的人把你母親送回了家,那麼澤村他又是何時回到居酒屋去的呢?”

  “你是問澤村回居酒屋的時間嗎?應該是十點差幾分吧。當時我也覺得他挺慢的。我問他怎麼去了這麼久,他就告訴我說他去幫忙尋找失蹤的客人了……有什麼問題嗎?”

  野野垣一臉猶豫地嘟囔道:“罷了。反正事情很快就會水落石出的。”

  “我爸媽怎麼了嗎?”

  “不,不是他們。我們派人去找澤村元也詢問情況,結果澤村說,當時是他幫助你父母處理了屍體的。”

  “啊……”成實不由得挺直了背。

  “接下來,我們準備對他展開正式的審問。他說的情況,要比你父母所說的更加翔實可信。看樣子,這案子也算是找到突破口了。”看起來,野野垣已經對繼續審問成實失去了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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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磯部提議由他親自來負責審問澤村。或許,他認為這是整個搜查工作的關鍵所在。眾人本來都以為,他必然會讓搜查一課的部下和他一起出面審問,但出乎眾人意料的是,磯部最後居然指定讓西口來負責記錄。走向審訊室的時候,西口還在覺得有些納悶,可剛一看到澤村,西口便明白了磯部這樣做的用意。審問開始前,磯部這樣說了一句:“西口他是這裡的本地人,他很熟悉你家開的電器店和‘綠岩莊’。而且,他和‘綠岩莊’老闆的女兒是高中同學,甚至還認識老闆夫婦。所以,他很清楚他們一家會怎麼做。你說話時要想想這一點,別想有任何的隱瞞。”

  簡而言之,他其實就是在警告澤村說:這裡有個萬事通,你想隱瞞是隱瞞不過去的。但是,西口自己卻覺得,磯部的這種做法純粹就是多此一舉。自從被人帶著走進這間房間裡之後,澤村就已經是一臉死心放棄的表情了。

  “我並不想隱瞞什麼。‘綠岩莊’的老闆自己跑來自首,搞得事態再無法控制。不過話說回來,如果他當時叫我一起來找你們的話,我也會跟他一起來的。”澤村強硬的語調之中,顯露出了他的強烈自尊。

  “哦?既然如此,那就請你儘可能詳細地說說吧。”

  澤村深呼吸了一口,整理了一下情緒。之後,他再次開口說道:“想必你們應該是知道的,那天夜裡,我和川畑成實他們一起去了居酒屋。後來,我們在居酒屋門口遇上了成實的母親,我就開著停在站前的輕卡,把她母親給送回家去了。”

  “當時,你還不知道‘綠岩莊’那邊都發生了些什麼的吧?”

  “是的。因為之前我都和那些搞環保活動的同伴們在一起。”

  “我知道了。你接著說。”

  “去到‘綠岩莊’,我就看到老闆正一個人坐在大堂里發呆。老闆娘問他怎麼了,他就回答說出人命了。有位旅客死掉了。”

  西口不由得停下敲打鍵盤的雙手,抬頭看了看澤村。磯部瞪了西口一眼,嚇得他趕忙再次低下了頭。

  “也就是說,”磯部說道,“你到‘綠岩莊’的時候,老闆就已經發現了?”

  “對。當時老闆就已經發現那位客人倒斃在四樓的‘海原之間’里了。而且,他也已經查明事故的起因是鍋爐故障了。”

  “那麼,當時川畑重治說他準備怎麼做呢?”

  “只能報警了——當時他就是這麼說的。”

  “哦?”磯部說道,“但實際上他卻沒有這麼做。這是為什麼呢?”

  澤村一臉痛心的表情,嘆了口氣說道:“是我阻止他的。”

  “你阻止了他?為什麼?”

  “因為……”澤村咬著嘴唇接著說道,“要是讓世人知道出了這種事故的話,那麼玻璃浦的聲譽就會大幅地降低。人們會覺得這裡的設備都很破舊,如此一來,就更不會有人到這裡來了。”

  “原來如此。說起來,你似乎的確是反對海底資源開發的啊。站在主張以觀光業為主要產業的立場上來看,‘綠岩莊’發生的這事,確實不能讓世人知道呢。”

  “我只想守護好玻璃浦。”

  “哦?罷了。那麼,聽過你的意見之後,川畑就立刻改變了他的觀點?”

  “剛開始的時候,他還有些疑慮。不過我跟他說,這可不光只是‘綠岩莊’的事,如果事情讓眾人都知道了的話,那麼整個玻璃浦都會陷入困境的。他聽完我說的話,就問我說那該怎麼做才好。我就告訴他說,乾脆把屍體弄到別的地方去好了。”

  “是你提議的嗎?讓他把屍體給處理掉。”磯部重複了一遍對方的話。他的意思,似乎是在強調這一點很重要。

  “對,是我說的。而且也是我提議把屍體扔到岩石地里去的。”澤村自暴自棄地說。

  “川畑和他老婆立刻就同意了你的提議嗎?”

  “不,也不能說是‘立刻’吧。當時他們兩人都在猶豫。不過我又催促他們說,要是再這麼磨蹭下去的話,事情是會讓人發現的,之後他們兩人才下定了決心。”

  依照澤村的說法,屍體的搬運工作基本是他一個人獨自完成的。把屍體搬到輕卡的貨架上去之後,他和重治兩人就開車前往了那處岩石地。因為重治腿腳不便,所以在棄屍的時候,重治基本上也沒幫上什麼忙。

  把重治送回‘綠岩莊’之後,澤村先回了一趟家,停好輕卡之後,又出發前往了居酒屋。在居酒屋裡,澤村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和成實他們喝了些酒,但聊天的內容卻已經記不大清了。

  “剛才我所說的,就是那天夜裡發生的所有事情。我這算是棄屍罪吧?我不打算否認罪行,所以——”說到這裡,澤村頓了頓。之後他又接著說道,“你們就放了成實吧。她確實什麼都不知道,跟這件事徹底無關。”

  聽完澤村的講述,西口似乎明白了澤村為何會如此輕易地便供出一切的緣故。大概澤村早有耳聞,知道警方眼下對成實抱持著懷疑的態度。反正真相遲早都會水落石出。澤村的想法,大概是想乾脆自己就先自首,順便讓成實覺得自己對她有恩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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