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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來就是正片了,一部叫做《東嶺騎士》的西部片。由特克斯·摩朗和艾絲黛兒·桑默思主演。銀幕上迅速閃過黑底白字的演職員名單,從不看電影的喬原先根本不在乎那些製作人員是誰。事實上,當時他正要低下眼睛,好確認自己的右腳鞋帶綁好了,這時那個名字出現在銀幕上,於是他的目光又猛地抬起:

  編劇

  艾登·考夫林

  喬看向席基和那些男孩,但他們渾然未覺。我哥哥,他想找個人說。那是我哥哥啊。

  回阿仙納斯的巴士上,他不禁一直想著那部電影。沒錯,是西部片,有大量的槍戰和一名不幸的少女,還有一場沿著危崖道路的驛馬車追逐戲,但如果你認識丹尼,就會發現電影中還有別的。特克斯·摩朗飾演的角色是一個誠實的警長,但他置身的小鎮其實很骯髒。幾個最重要的鎮民有天夜裡聚集在一起,計劃要害死一個黝黑的流動農工,因為其中一個鎮民說,這個農工曾勾引他女兒。到最後,電影修正了原來偏激的前提——那些良善鎮民明白自己的做法錯了——但那名黝黑的流動農工已經被幾個外來的黑帽客殺掉。於是,據喬的理解,電影所傳達的訊息就是,源自外部的危險可以洗淨源自內部的危險。而就喬的經驗——以及丹尼的經驗——這是狗屁不通。

  無論如何,他們在戲院度過了一段歡樂時光。那些男孩迷死那部電影了,回程巴士上,他們一直說等他們長大後,要去買六發子彈的輪轉手槍和槍腰帶。

  那年夏末,他的懷表從日內瓦寄回。裝在一個漂亮的桃花心木盒子裡,裡頭有天鵝絨襯墊,擦得亮晶晶。

  喬開心得要命,因而過了好幾天,他才承認表還是有點慢分。

  九月時,葛瑞絲艾拉收到一封通知信,說由於她在拉丁區扶助貧弱的善行,已經被「大伊柏監察委員會」選為年度女性。這個委員會是個鬆散的組織,成員包括古巴人、西班牙人、義大利人,他們每個月聚會一次,討論共同關心的事務。成立第一年時,這個團體解散了三次,大部分開會都是打架收場,一路從聚會的餐廳打到外頭街上去。打架的兩方通常都是西班牙人和古巴人,偶爾義大利人也會動手,免得被忽略了。在發泄過夠多的怨恨之後,那些成員設法從他們被坦帕其他地方排斥的狀況下,找到了共識,然後很快就成為一個相當有力量的利益團體。如果葛瑞絲艾拉同意,那個委員會的信上說,他們很希望她能親自出席領獎,頒獎晚宴將於十月的第一個周末,在聖彼得斯堡海灘的唐西薩飯店舉行。

  「你覺得怎麼樣?」葛瑞絲艾拉早餐時間喬。

  喬覺得昏昏沉沉。他最近老在做一個惡夢,只是細節大同小異。在夢中,他跟家人在國外,他感覺是非洲,但也說不上來為什麼。只不過他們周圍環繞著長得很高的草,而且天氣很熱。他父親出現在視線邊緣,在田野最遠的角落。他沒說話,只是看著那幾隻山獅從高草中冒出來,一身油亮,眼睛是黃色的。它們身上的毛就跟那些草一樣是黃褐色的,所以一開始根本看不見,等到發現時已經太遲了。當喬看到第一隻時,他大喊著警告葛瑞絲艾拉和托馬斯,但他的喉嚨已經被那隻踩在他胸口的大貓晈開。他注意到自己的鮮血在它大大的白牙上顯得有多紅,然後當那隻大貓又張嘴要展開第二回合攻擊時,他閉上了眼睛。

  他給自己又倒了一些咖啡,努力不要去想那個夢。

  「我覺得,」他對葛瑞絲艾拉說,「你也該回伊柏看看了。」

  頗令他們驚訝的是,房子的整修大致完成了。上星期喬和席基才剛為棒球場的外野鋪上草皮。一時之間,他們沒有什麼理由非得留在古巴不可。

  在雨季的尾聲中,他們於九月底離家,從哈瓦那港搭船,穿越佛羅里達海峽,往北沿著佛羅里達州西岸航行,在九月二十九日傍晚抵達坦帕港。

  來碼頭接他們的是賽普·卡伯奈和安立可·波捷塔,他們現在已經是迪昂手下的兩員大將。賽普解釋說他們到達的消息已經外泄。他把《坦帕論壇報》的第五版拿給他們看:

  著名黑幫老大重返伊柏

  裡頭的報導說三K黨再度發出威脅,而聯邦調查局也正在考慮要起訴他。

  「耶穌啊,」喬說,「他們哪裡生出這些狗屎的?」

  「大衣交給我吧,考夫林先生?」

  喬的西裝外面套了一件在哈瓦那買的絲質風衣,是里斯本進口的,穿在身上輕得就像另一層皮膚,又很防水。航程的最後一個鐘頭,喬看到烏雲愈來愈密集,這也不意外——古巴的雨季可能更糟得多,但坦帕的雨也不是開玩笑的,這會兒天空的烏雲還是沒散去。

  「我還是穿著好了,」喬說。「麻煩幫我太太提行李吧。」

  「那當然。」

  他們四個人出了客輪站大廈,來到停車場,賽普在喬的右邊,安立可在葛瑞絲艾拉左邊。托馬斯在喬背上,兩手圈著喬的脖子。喬看了一下時間,此時聽到第一聲槍響。

  賽普還站著就死了——這種事情喬見過太多次了。他手上還提著葛瑞絲艾拉的袋子,子彈就直接穿過他的腦袋。賽普倒下時,喬轉身,第二槍隨即響起,槍手鎮靜、冷冰冰地說著什麼。喬緊抓住托馬斯,撲向葛瑞絲艾拉,三個人同時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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