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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呀,”奎因警官尖叫起來,“我把迪居那忘了個乾淨!”

  “用不著緊張,”埃勒里平靜地說,“他正經歷他生命中的一件大事,今晚他的神靈們瞧著他也會樂不可支的。回到正題,你剛才要問的是……”

  “對這個案子,你怎麼想?”

  埃勒里把一口煙噴向低矮的天花板:“我覺著怪異的是,怎麼有那麼多疑點。”

  奎因警官正張開嘴要問什麼,一場冗長的對話還沒開始就被突然闖進來的波迪醫生打斷了。他已經脫去了外衣和帽子,襯衫袖子卷在臂肘以上,右手像呈上戰利品似的托著一個墊著紗布的小物件。

  奎因警官劈手從波迪醫生手裡拿過那個小東西,既沒跟醫生客氣一聲,也不顧及那上面的鮮血沾到手指上。

  埃勒里也快速走到跟前。

  “哈!”老人叫了一聲,仔細端詳那東西,“還真是個點二五口徑的,全自動式,沒錯。那醫生說對了。完好無損,嗯,兒子?”

  圓錐形的彈頭幾乎呈現著它原創的完美姿態。這是個精巧的小東西,沾在上面的血跡像塗了一層紅漆,一點兒也不顯得邪惡。

  “穿入得非常利索,”波迪粗聲大氣地說著,狠命吸了一口雪茄,“一直打透了心臟。彈孔也很齊整。連一根肋骨都沒碰著,擦邊而過。”

  埃勒里的手指轉動著子彈,目光卻移向了遠處。

  “還有什麼有意義的徵象嗎?”奎因警官嚴峻地問。

  “沒什麼了。四根肋骨骨折;胸骨粉碎性骨折;四肢多處骨折;顱骨大面積凹陷……這些你肯定都看見了,我猜——除了馬蹄踐踏造成這些外傷,不會有別的原因,方才一路上你的警官都跟我說了。”

  “就沒有其他類型的創傷嗎——我是說,刀傷或其他槍傷?”

  “沒有。”

  “當即死亡嗎?”

  “落地時他已經死得像條冷凍鰭魚了。”

  “你是說,”埃勒里緩緩地說,“子彈穿入的途徑很清晰,醫生。能清晰到判斷出射入的角度嗎?”

  “我過來就是想說這事兒,”波迪醫生喃喃地說,“你想的很合理。那塊兒鉛彈是從他左側打進去的——也就是說,是從左往右穿入的——自上而下的線路,與地面成三十度角。”

  “自上而下的線路!”奎因警官喊了出來。他二目圓睜,接著一拍大腿,“好極了,好極了!薩繆爾,你真是我的寶貝兒,我的救命恩人吶——所有無賴賭徒里最棒的老傢伙。自上而下的線路,呃?三十度角,呃?感謝上帝,埃勒里,現在我們總算有理由關押看台上那群烏合之眾啦!最低的一層看台離地面也得有十英尺高,霍恩完全可能受到來自那個位置的槍擊。再把坐著的、趴著的各種姿勢的高矮算進去,謀殺者有可能藏在從第一層直到高出三至四英尺的地方……也就是說,可能在十三至十四英尺高的地方,噢?噢,這可太棒啦!”

  波迪醫生對這種職業上的誇讚習以為常,他平靜地坐下來,在一張印好表格的單子上用他那象形文字般潦草的字體劃拉了一通,抬手遞給了奎因警官:“這是給社會福利部那群傢伙的。他們從現在起隨時會來抬走死人。想要解剖嗎?”

  “有必要嗎?”

  “沒必要。”

  “還是受累做一個吧。”奎因警官嚴肅地說,“我可不想有什麼遺漏。”

  “好吧,好吧,你這一點兒不拉空的老東西。”波迪醫生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還有,”埃勒里說,“特別注意一下他胃裡的殘留物,醫生。”

  “胃?”奎因警官茫然地問了一聲。

  “胃。”埃勒里肯定地說。

  “好吧。”波迪醫生高聲應道,重新走了出去。

  奎因警官轉向埃勒里,見他仍然全神貫注、興致盎然地端詳著那顆子彈。

  “那麼,現在又有什麼問題啦?”奎因警官問道。

  埃勒里傷感地望著父親:“請問你最近一次進電影院是什麼時候的事了,你這位無可救藥的老現實主義者?”

  奎因警官瞠目:“跟這事兒有關係嗎?”

  “記得幾個月前嗎,咱們被迪居那央求得沒轍了,一起到那家夜場電影院去看了個劇院自作聰明地安排的‘一票兩場’的電影?”

  “怎麼啦?”

  “哪部電影比較沒勁?怎麼說來著?”

  “好像是部西部片吧——啊哈!對啦,吉特·霍恩演的那個,埃勒里!”

  “那的確是她的片子,”埃勒里凝視著手裡的子彈,“還記得那個偉大的電影史詩般的場面嗎,美麗的女主角,飛馬從山坡上衝下來——對,騎的正是‘若海’,氣勢如雷貫耳,就是那匹馬!——接著她從槍套里抽出六發左輪槍……”

  “把那根吊著男主角的繩索射斷了。”奎因警官興奮地大聲回憶著。

  “而且的確是她本人辦到的。”

  奎因警官轉而抑鬱地說:“那肯定是電影特技搞的效果,太簡單了。他們有的是那類伎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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