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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柯利·格蘭特第一次開口說話了:“從那時候起,”他神氣活現地說,“霍恩小姐就一直跟我在一起。我在大廳遇見的她,然後我們一下午都在外邊。”

  “是的。”吉特輕聲說。

  “你們回來的時候呢?”奎因警官問。

  “巴克已經走了,他在我的床頭柜上給我留了張條子。所以我換好晚裝就打車直奔運動場來了。一直沒再見著他,直到……”她的聲音開始發顫了,“直到他騎馬上場。”

  “噢,所以,你也遲到了,對嗎?”奎因警官慢悠悠地問。

  “你什麼意思?”

  奎因警官微微一笑,帶著無所謂的神情搖了搖手:“什麼意思也沒有,我親愛的,絕對沒有!”他拈了一撮鼻煙,猛力打了兩個噴嚏,“只是——格蘭特先生(啊——嚏!)格蘭特先生說你父親遲到了,所以你們肯定也遲到了。明白了?非常單純!”

  柯利朝前走了一步:“聽著,”他吼道,“我可不容你這麼講話。我告訴你們了,霍恩小姐是跟我在一起……”

  “啊,所以你也遲到了,年輕人?”

  格蘭特看看吉特又看看他兒子,神色嚴厲。柯利低下頭說:“不,我沒遲到。路過運動場時我就和她分開了。她說最好不要兩人一起回旅館去……”

  奎因警官站了起來:“我非常理解。好了,霍恩小姐,還有你,格蘭特先生……”

  突然一陣猛烈的敲門聲。

  “幹什麼?”奎因警官喝道。

  門被踹開了。一個神色嚴厲、惡氣橫生的馬基雅弗利【注】式的人物闖了進來。黑森森的下頜與鐵灰色的德貝禮帽使他的臉像死人一樣白晃晃地冒著陰氣。齒間叼著的雪茄顯然出於工藝拙劣的菸草作坊。隨身帶著的是一個同樣黑森森的小器械箱。

  “我來啦,”他吼著宣布,“挺過去的那位在那兒?”

  “呃——那就先這樣吧,霍恩小姐,格蘭特先生。謝謝你們啦。”奎因警官急急地說著,把格蘭特父子和那姑娘送出了門。維利警官從房間外一個陰影中閃了出來,靜悄悄地跟他們走在了一起,“回到場地上去,托馬斯!”奎因警官高聲吩咐道。維利點著頭走了。

  “現在,你這美國巫醫的懶崽子,”奎因警官朝那個黑森森的來人罵道,“你以為這是什麼時候?出了人命案,你居然叫我們在這兒等你兩小時!太過分了吧……”

  “得了,得了,”馬基雅弗利呲著牙笑道,“又是老一套。好啦,屍首在哪兒,你這老傢伙?”

  “請便吧,薩繆爾,請便。就在隔壁房間裡,越來越僵硬啦。”

  “等一下,波迪醫生。”來人剛要轉身出去,埃勒里叫了一聲。那位負責為全紐約一半以上兇殺案做屍檢的幽靈般的人物停下了腳步。埃勒里用胳膊摟住那人的膀子,很親熱地在他耳邊嘀咕了幾句。法醫先生點了點頭,叼著那截子半明半滅的雪茄很快地晃了出去。

  房間裡只剩下了奎因父子倆人。

  父子倆陰沉地相互看了一眼。

  “怎麼樣?”奎因警官問。

  “好個‘怎麼樣’,問得意味深長。”埃勒里嘆了口氣說,“我們又回到奎因辦案最典型的套路上來了——嫌疑犯多得得用卡車裝。還記得那樁討厭的費爾德案件嗎?整座劇場裡的人都有謀殺嫌疑!【注】還有那件法國佬兇殺案,擠滿顧客的百貨公司?【注】老夫人道倫離奇地碎死在到處是醫生、護士、病人、瘋子的醫院裡。【注】現在可好,一座運動場!我們下一樁案子……”他夢遊似的說,“恐怕那罪犯非得把兇殺現場弄到揚基棒球場去不可了,那樣的話,我們得把新澤西州的儲備軍整個調來幫我們過濾七萬名觀眾了。”

  “別在那兒廢話連篇了,”奎因警官不耐煩了,“這正是我最頭疼的事情,真不是鬧著玩兒的。我們不能把兩萬人永遠關在這兒。幸好警察局長出城去了,不然的話,叫他知道我這樣圈著紐約一半人口,非掐死我不可。而且亨利·辛普森也不在,我心裡還踏實點兒。”

  “管他呢,警察局長怎麼樣,地區法官又怎麼樣?”埃勒里無動於衷地說,“該怎麼幹就怎麼幹。”

  “你剛才跟波迪說什麼來著?”

  “我請你那位可敬的法醫大人受累把子彈從霍恩的身上取出來。”

  “你這急性子,那有什麼要緊!那個馬戲團的醫生不是說了嗎——是,是什麼點二二或點二五口徑的,沒錯吧?”

  “咱們講究點兒科學行嗎,警官大人?我對那個死亡使者非常好奇呢。在發現那顆子彈的秘密之前,你千萬不能准許一個觀眾或隨便什麼人從這個體育場出去。”

  “這我知道。”奎因警官簡短地說道。兩人都不做聲了。

  埃勒里哼起一段傷感的小調兒。

  “埃勒里……你想什麼呢?”

  小調兒停止了:“我在想可憐的迪居那,正跟那位可怕的好萊塢名伶坐在一個包廂里,邊上還有湯米·布萊克那麼個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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