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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的,我這就去。”崎野龍夫轉過頭來回答道。

  “前幾天我問過了,他說隨便什麼時候去拿都可以。你要是身體還行的話,就去跑一趟吧。”

  椎原典子又快速看了主編一眼,發現他的目光中已經沒有剛才那種光芒了,是跟平時沒什麼兩樣的柔和眼光,甚至可以理解為一種憐恤的神情。

  “我知道了。”崎野龍夫說著,就往口袋裡塞筆記本和鉛筆。

  白井用手指在桌角上敲了幾下,又喊道:“阿典。”

  他將臉轉向典子:“我讓吉田先生寫了下一期要登的圖片記事的解說文字。那些圖片不早點拿到印刷廠去就來不及了,你馬上去拿一下原稿吧。”

  “是。”椎原典子點了點頭。

  主編像覺得工作暫時告一段落了,隨口說道:“天涼快些了嘛。”

  說著,他站起身來走到了窗口前。這時,電風扇已經不開了。

  椎原典子看了看龍夫,不約而同地,他也看了看典子。典子用眼睛示意,又做了個喝茶的姿勢就朝茶水間走去了。

  椎原典子在茶水間只等了一小會兒,外衣都未脫下的龍夫也裝作來喝水的樣子進來了。此刻,在這個小小的空間裡,只有他們兩個人。

  “對不起啊。”崎野龍夫看著典子的臉只說了這麼一句話。看來他到底還是有些尷尬的。可在近處這麼一看,發現龍夫的臉更顯得疲勞了。

  “聽公寓的管理員說,你看到了我留的信了,是這樣嗎?”崎野龍夫匆匆忙忙地問道。

  “看了,我說……”椎原典子跟龍夫定了一個約會。因為這裡有人進來看見了就不妙了,只能簡短地說幾句話。

  六

  椎原典子去作家吉田先生的家裡拿了原稿,再坐地鐵至銀座車站下車時,已經是下午兩點了。離跟龍夫的約會還有十五分鐘。

  椎原典子從電車道朝銀座高樓大廈的背後走去。大白天裡太陽還是很毒辣的,可人行道上卻依然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大路上汽車排起了長龍,時開時停的,行進得很慢,顯得車多路窄。典子要到路對面,正當她踮著腳東張西望時,聽到有人在跟她打招呼。

  “啊呀,你好啊。”

  椎原典子轉過頭來,耀眼的太陽光照在了她整張臉上,見一位瘦瘦的紳士型男子正笑盈盈地望著他。典子愣了一下,但馬上就想起來了。他就是兩天前在田園調布小松先生家見到的那位客人,還拿到過他的名片呢。是日本橋那兒某幢大樓的社長。

  “啊,是您啊。前些天真是不好意思。”椎原典子微笑著鞠了一躬。

  “來這兒有工作嗎?”那人依然笑盈盈地問道。

  “嗯。”椎原典子含糊其辭地應了一聲。其實接下來她要在說好了的咖啡館裡跟龍夫見面。

  “如果您不太忙的話,我們一起喝杯茶吧?”大樓社長十分熱情。

  “啊,謝謝了。不過,今天有點……”

  “哦,很忙,是吧?我呢,正在逛街,所以空得很。小松君說得不錯,只要能收得到房錢,我就滿足了。那麼,再見吧。”

  大樓社長笑呵呵地揮了揮手,轉身走了。

  椎原典子走進咖啡店一看,見龍夫已經來了,正坐在一處昏暗的角落等她。桌上一個冰激凌碟子已經空了。

  “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你難得來這麼早啊。”

  椎原典子在龍夫對面的位子上坐了下來。

  崎野龍夫“啊”地應了一聲,還是顯得無精打采,跟往常的龍夫不一樣。

  “真憔悴啊,怎麼了這是?”

  連個招呼也不打就一個人出去瞎跑——典子本來想好要說他兩句的,可見他現在這副模樣,話到嘴邊卻又變了。

  “嗯,有點累啊。”崎野龍夫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腦袋。

  “你突然一個人一聲不吭地出門旅行,真叫人受不了。我幫你在主編跟前打掩護,多難捱啊。我都成了你裝病的同謀了,簡直不敢正視主編的臉。”椎原典子的話中,抱怨的成分遠多於責難。

  “對不起,對不起。這其中是有緣故的。”崎野龍夫低了低頭道歉。

  “你跑得這麼累,到底去哪裡了?能說說你的‘緣故’嗎?”

  “唉……”崎野龍夫皺起眉頭呻吟般地哼了一聲,隨後又說道,“稍等。這個現在還不好說啊。”

  “啊?”椎原典子大失所望,瞪起眼睛道,“老毛病又犯了,你真是怪人。人家這麼為你操心……”

  椎原典子這句話脫口而出之後,就馬上覺得不對了。這不是表達那種感情的話嗎?她頓時慌張了起來。

  “不好說就別說了。”椎原典子趕緊改變了口氣,“可是,去了哪裡總能說說吧?”

  “嗯。”崎野龍夫似乎是無可奈何地吐出了兩個字,“京都。”

  “京都?”椎原典子將兩眼瞪得溜圓,疑問接踵而至,“去那裡幹嗎?”

  “是去調查一些事情的,結果是無功而返啊。”崎野龍夫似乎猜到典子的心思,“還不光是京都,附近的幾個縣也都跑過了,一無所獲,令人灰心喪氣啊。”

  哦,怪不得龍夫會這麼疲勞呢。臉瘦成這樣,臉色難看得像個病人,原來是過度的勞累加上失望所致。但是,到底去調查什麼事情了呢?這方面龍夫還是沒有多說。

  “主編說了。”椎原典子有些同情龍夫,於是改變了話題,“等你上班了,田倉之死的案子再繼續調查下去。說總不能半途而廢了。”

  “哦,他是這樣說的嗎?”崎野龍夫似乎在凝視著某一點。

  “組稿也忙著呢,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呀。你請假的那幾天裡,我已經跑了好多作者家了。”

  “哦,那可真是難為你了。”崎野龍夫的回答有些心不在焉。

  “哦,對了,”椎原典子說著說著來勁兒了,“我還在小松先生那裡聽到了有關主編的事呢。”

  “哦。”

  “也不是小松先生說的,是那天正好在他家裡的一個客人,他是日本橋那兒某幢大樓的社長,還給了我名片呢。那天我把自己的名片遞給他後,他就問,你們那兒有個叫白井良介的人吧?”

  崎野龍夫擦了擦眼睛,目光又回到了典子的臉上。

  “隨後他就說,他和白井主編在京都時是同學。還說,當年白井主編是個帥小伙,還是個文學青年呢。我還是第一次聽人說起主編的事呢,可有意思了。”

  崎野龍夫聽著聽著,目光變得越來越強烈了。

  “那人叫什麼名字?”

  椎原典子打開手提包,在名片夾中找了一會兒。

  “就是這個人,剛才來這兒的路上還遇見他了呢。”

  崎野龍夫搶過名片,將目光鎖定在名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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