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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指尖輕輕沿著桌邊移動,嘆了一口氣,“其他的你一定都知道了。”

  “旅館客滿了嗎?”

  “不,沒有客滿。有五六個客人。”

  “美洲人?”

  “兩個美洲人。獵人。”

  “真的是英美人還是移殖的墨西哥佬?”

  他用個指尖慢慢滑過膝上的淺黃褐色布塊,“我想其中一位很可能是西班牙裔。說的是邊境西班牙語。很粗。”

  “他們有沒有靠近過倫諾克斯的房間?”

  他猛抬起頭,但是綠色的眼鏡擋著,我看不出什麼。“為什麼要走近呢,先生。”

  我點點頭。“好吧,多謝你來告訴我這件事,馬約拉諾斯先生。請告訴蘭迪我很感激,好嗎?”

  “算不了什麼,先生。”

  “以後他如果有時間,請他派一個知道自己在說什麼的人來找我。”

  “先生?”他的聲音很柔,卻冷冰冰的,“你不相信我的話?”

  “你們這些傢伙老在談榮譽。榮譽是賊子的斗篷——有時候。別生氣。靜靜坐著,讓我換個方式說。”

  他不屑地往後仰。

  “請記住,我只是猜測。我可能想錯了。但也可能是對的。這兩位美洲人在那邊有個目的。他們乘飛機來,假裝是獵人。其中一位姓梅嫩德斯,是賭徒。他可能化名登記,也可能沒有。我不知道。倫諾克斯知道他們在那兒,也知道理由。他寫信給我,是因為良心不安。他把我當傻瓜耍,但他是個好人,很難安心。他在信里放了那張鈔票——五千塊錢呢,因為他很有錢,而他知道我沒錢。他還放進一些不落俗套的小暗示,可能有效也可能不會有。他是那種老想做對事情卻陰錯陽差老出錯的人。你說你把信交給郵差。何不放進旅館前面的箱子?”“箱子,先生?”

  “郵箱。我想你們西班牙語叫做郵差箱。”

  他微微一笑,說:“先生,歐塔托丹不是墨西哥市,是很原始的地方。歐塔托丹有街邊郵箱?那兒沒有人會懂那是做什麼用的。沒有人會去收信。”

  我說:“噢,好吧,不要緊。馬約拉諾斯先生,你並沒有用托盤端什麼咖啡到倫諾克斯先生的房間。你沒有經過偵探身邊走進房間內。但那兩個美洲人進去了。偵探被擺平了,當然。還有另外幾個人。美洲人中有一位從後面猛揍倫諾克斯,然後拿出毛瑟槍,打開其中一個彈匣,取出子彈,再把空彈匣放回槍膛。接著他用槍頂著倫諾克斯的鬢角扣了扳機。造成難看的傷口,卻沒把他打死。然後他被人擺在擔架上蓋起來、藏得好好地扛出去。等美國律師來了,倫諾克斯已被麻醉,覆上冰塊,擺在兼做棺材的木匠鋪里。美國律師看見倫諾克斯在那兒,渾身冰涼,不省人事,太陽穴有血淋淋發黑的傷口。他看來已經沒命了。第二天棺材裝滿石頭下葬。美國律師帶著指紋和一份很棒的文件回家。你看怎麼樣,馬約拉諾斯先生?”

  他聳聳肩。“很可能,先生。這需要鈔票和勢力。如果這位梅嫩德斯先生跟歐塔托丹村長、旅館老闆等重要人物有密切的關係,就有可能。”

  “噢,這也不無可能。主意不錯。可以解釋他們為什麼選一個像歐塔托丹那麼偏僻的小地方。”

  他迅速露出笑容。“那麼倫諾克斯先生也許還在人間嘍?”

  “不錯,自殺是假的,為了支持自白書的可信度。必須真到可以騙過一位曾擔任地方檢察官的律師,但如果事與願違,卻會使現任地方檢察官灰頭土臉。這位梅嫩德斯不如他自以為的那般狠,但他卻不惜用手槍敲我,怪我多管閒事。所以他一定有理由。如果偽造案曝光,梅嫩德斯會成為一場國際紛爭的中心。墨西哥人跟我們一樣討厭警察不正當胡搞。”

  “我知道,都有可能,先生。但你指控我說謊。你說我沒有走進倫諾克斯先生的房間替他拿信。”

  “你已經在房間裡了,朋友一一你正在寫信。”

  他伸手摘下墨鏡。誰也無法改變一個人眼珠的色澤。

  “我猜現在喝螺絲起子嫌早了些。”

  第五十三章

  他們在墨西哥城給他動了絕妙的手術。有何不可?他們的醫生、技術人員、醫

  院、畫家、建築師都不比我們差。有時候還更好一點兒。有個墨西哥警察發明了彈藥

  硝酸鹽的石蠟試驗。他們不能把特里的臉弄得十全十美,但效果已經不錯了。他們甚

  至給他的鼻子整容,拿掉一點骨頭,使鼻子看來扁一些,不那麼有北歐味。他們沒法

  除掉他臉上的所有疤痕,乾脆在他另一邊臉上也弄出兩道疤。刀疤在拉丁美洲國家很

  常見。

  他說:“我甚至在這兒做了神經移植。”說著摸摸原先破相的半邊臉。

  “我的猜測准到什麼程度?”

  “相當接近。幾個細節錯了,但不重要。一切進行得很快,有些是臨時想的點

  子,我自己也不知道會有什麼結果。他們叫我做幾件事,留下一條清晰的行蹤。曼迪

  不贊成我寫信給你,但我堅持要寫。他有點兒低估了你。他沒注意到郵箱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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