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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知道誰殺了西爾維婭?”

  他沒有直接回答。“以謀殺罪告發一個女人,很難下手一一即使她在你心目中沒

  有多大的分量。”

  “世事多艱。哈倫-波特都知情?”

  他又露出笑容。“他會跟人說嗎?我猜不可能。我猜他以為我死了。誰會告訴他

  我沒死一一除非是你?”

  “我願意跟他說的話不多。曼迪最近好嗎一一現況如何?”

  “他還好。在阿卡波克。因為蘭迪,他才逃過一劫。但他們並不贊成對警察耍

  狠。曼迪沒有你想的那麼壞。他有一顆心。”

  “蛇也有。”

  “好吧,那杯螺絲起子呢?”

  我站起來沒搭腔,走向保險柜。我轉動圓鈕,拿出裝有“麥迪遜肖像”和五張帶

  咖啡味百元鈔票的信封。我把東西一古腦兒倒在桌上,然後撿起那五張鈔票。

  “這些我留著,幾乎全花在費用及調查研究上了。‘麥迪遜肖像’我把玩得很開

  心。 在還給你。”

  我把它攤在他前面的書桌上。他看了看,沒伸手碰它。

  “你可以留著。”他說,“我有很多。你本來可以不管的。”

  “我知道。她殺了丈夫,逍遙法外之後,情況也許能好轉。他並不重要,當然,只是一個有血、有腦、有感情的人類罷了。他也知道真相,努力帶著秘密活下去。他是作家。你也許聽過他。”

  “聽著,我做的事身不由己。”他慢慢地說,“我不希望任何一個人受傷害。在這兒我連一點兒機會都沒能有。人沒法那麼快評估每一個方面。我嚇壞了,只好逃。我當時該怎麼做?”

  “我不知道。”

  “她有點兒瘋狂的癖性。她反正會殺他的。”

  “是啊,可能。”

  “好啦,放隨和些。我們找個涼爽安靜的地方喝一杯。”

  “現在沒時間,馬約拉諾斯先生。”

  “我們曾是好朋友。”他看起來悶悶不樂。

  “是嗎?我忘了。我覺得另外那兩個傢伙才是。你常住墨西哥?”

  “哦,是的。我甚至不是合法到這兒的。從來就不是。我跟你說我出生在鹽湖城,其實我生在蒙特婁。不久我就成為墨西哥籍了。只要有個好律師就行了。我一向喜歡墨西哥。到維克托酒吧喝杯螺絲起子不會太冒險。”

  “你的錢拿走,馬約拉諾斯先生。上面血腥太重了。”

  “你是窮人。”

  “你怎麼知道?”

  他拿起巨鈔,在瘦瘦的手指間攤平,漫不經心地放進側面的口袋。他用雪白的牙齒咬咬嘴唇,唯有褐色皮膚襯托下牙齒才會那麼白。

  “你送我到蒂華納的那天早上,能說的我都跟你說了。當時我給過你報案告發的機會。”

  “我不是生你的氣。你就是那種人。有很長一段的時間我根本搞不懂你。你有好風範、好品格,卻也有些地方不對勁兒。你有標準,全力以赴,但都是私人方面,無關乎任何倫理或顧忌。因為你天性好,所以是好人。可是你跟正直的人在一起,或者跟暴徒流氓為伍,同樣快樂——只要那些流氓英語流利,餐桌禮儀說得過去就行了。你是道德上的失敗主義者。我想也許是戰爭使然,又想你也許天生如此。”

  “我不明白,”他說,“我真的不明白。我想報答你,你卻不肯接受。我不可能告訴你更多了。你不會贊成的。”

  “這是我聽過的最客氣的話。”

  “很高興我還有某些方面得你歡心。我陷入了嚴重的困境。我恰好認識那種會處理嚴重困境的人。因為一段很久以前在戰爭中發生的插曲,他們欠我的情。也許我一生中就那麼一次做對了一件事。我需要他們的時候,他們伸出了援手,而且是免費的。馬洛,你不是世界上唯一不帶價碼的人。”

  他從書桌對面探身,啪的一聲拿起我的一根香菸。他臉上曬黑的皮膚泛起不均勻的紅潮。對比之下疤痕顯出來了。我望著他由口袋裡拿出一個漂亮的瓦斯打火機,把煙點著。我聞到他發出的香水味。

  “你深深打動了我,特里——憑一抹笑容、一頷首、一揮手或者在各處安靜的酒吧靜靜地喝幾杯酒。友誼還在時倒不錯。別了,朋友。我不說再見。我在別有深意的訣別式中說過再見了。那時我道別,感覺很悲哀、很寂寞、很決絕。”

  “我回來太遲了。”他說,“這些整容手術很花時間。”

  “要不是我用煙把你熏出來,你根本不會露面。”

  他眼裡突然閃出淚光,連忙把墨鏡重新戴上。

  “我不敢確定。”他說,“我還沒打定主意。他們不肯讓我告訴你真相。我只是還沒有打定主意。”

  “別擔心,特里。身邊總有人會替你拿主意。”

  “老弟,我曾是突擊隊員。如果你不行,他們不會收的。我受了重傷,跟那些納粹醫生在一起可不好玩。這對我有些影響。”

  “我全知道,特里。你很多方面都是討人喜歡的漢子。我不是評判你。我從來沒有。只是你已不在這兒。你早就走了。你穿講究的衣裳,抹香水,優雅得像收費五十塊錢的妓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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