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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腦海里浮現出撒落一地的彩色玻璃。

  “——拉的時候,鬆開繩子的一端,人就掉了下來,繩子還在手中。”

  別姬小姐總算開口了:“……但是,彩色玻璃是如此容易破碎的東西嗎?玻璃被連接在一起,並不脆弱。連接處成為支撐,不是反而更加堅固了嗎?很多人站上去都不一定會壞。……若不是那樣的話,不太可能在這麼多建築中使用的。”

  我點點頭。

  “那當然如此。但是,假設噢,——假設,做了這個案子的人——正是製作彩色玻璃的那個人的話,會怎樣呢?玻璃的正中間,故意做得脆弱,這不是很簡單的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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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姬小姐說:“腳印的事,您怎麼解釋呢?”我探出身子。

  “如果這樣考慮的話,就能說通了。不,除了這樣解釋以外,我覺得肯定無法解釋得通。——背著段倉的男人,站在斜坡前面的時候,發現斜坡上積雪了。這是計劃以外的。這樣,就會留下自己的腳印。下著的雪,到作案的時候,不一定會把腳印完全覆蓋隱藏起來。——真是為難。但是這個男人,不想錯過這千載一遇的好機會。——而且,不可能‘穿著鞋去穿著鞋回來’。這樣的話,一眼就看出段倉並沒有在屋頂上。”

  別姬小姐點點頭。我繼續說道:“——‘穿木屐去穿鞋回來’的話,也很容易想像成‘一個人換了鞋回來’。不管怎樣,不可能有‘去的腳印’。無論如何,不願意讓人覺得‘去了屋頂的人,又從這條路返回來了’。總之,不能有‘去了之後又回來了’。——所以,去的時候穿著自己的鞋,回來時穿上段倉的木屐背朝前反著走回來。這種方法,很‘奇妙’,反而容易令人混亂。——段倉爛醉如泥,所以他的腳步亂一些也不必在意。——如果可以的話,他期待著直到作案的時候,那腳印已經被雪覆蓋隱藏起來了。但是,只差一點兒,沒有來得及。”

  “他自己的那雙木屐,怎麼辦呢?”

  “還用說,從三層上扔下來即可。誰都會以為是掉下來的時候脫落的。”

  “有道理。”

  “……怎麼樣?”

  別姬小姐想了一會兒:“我覺得大致能講得通。但是,這樣一來,製作了那些彩色玻璃的人,好像有什麼——”

  她的意思大概是“對段倉抱有什麼仇恨吧?”然而,這時,我發現,我還沒有把那位眼睛骨碌碌先生的真名告訴她。我是個急性子,於是我打斷了別姬小姐的話:“干原先生——他叫。”

  別姬小姐是一個,迄今為止,大概從未在她那白皙的臉上浮現出內心動搖的表情的人。我甚至都無法想像這個人著急,或是驚慌失措的樣子。

  但是,當她聽到“干原”的時候則不一樣。她沒有驚叫。與其說她的表情動搖了,不如說她的表情凍結了。我在這時,感覺到她的內心比表情更強烈的動搖。

  仿佛我所依靠的銅牆鐵壁意外倒塌了一樣,不安的感覺讓我一語不發。座鐘指針的聲響奇妙地被擴大了許多。

  稍過一會兒,別姬小姐說:“……‘干原’是怎麼寫的呢?”

  “那個,——嗯,——還是比較少見的名字。‘乾燥’的干加上‘原野’的原。”

  我把從末黑野先生那兒聽到的,二人的痛苦的過去告訴了別姬小姐。

  然後,還講了從哥哥那兒聽說的事情。大學裡的老師對段倉講了他的自由主義的意見,所以就被暴徒殺害了——據說。

  “聽說是一百年裡才有一個的,擁有著極為少見的才華的老師。無論是人格還是見識,都極為優秀。說不定,他就是干原先生的父親吧。——當然,雖然我並不確信,但我覺得這些事情在這裡都連在一起了。”

  別姬小姐的回答,不知為何,像是身在遙遠的地方的人一樣,遲了很久。

  “……哦。”

  “啊?有什麼,知道的嗎?”

  “……如果是那個事件,我也聽說了。”

  “是嗎?果然與段倉有關嗎?”

  別姬小姐慢慢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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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繼續說:“——如果是這樣的話,現在,我們想到的事情,說不定實際上已經發生了。——那個房子本身,就是為了作案而建造起來的。”

  當然,就算實際上沒有出手,末黑野先生也應該是干原先生的同夥。

  如果沒有這兩個人的配合,這樣的案件是不可能發生的。

  我最後說:“但是……腳印會被雪覆蓋。沒有留下的痕跡。沒有證據……”

  這一點,我覺得像是救贖。雖然只是短時間,但對於曾經親切地交談過的干原先生,我並沒感覺到一點不舒服的地方。而且我還聽說了他過去的故事,就更加如此了。

  相比被害者,對加害者進行援助就不太好了。從理性上應該這樣想。所以,無法證明“我的胡思亂想”反而令我很高興。這是比什麼都好的“藉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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