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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門口圍了一圈旁觀者。我擠了進去。我迎面走向一個身穿白色線衫和背心裙、手裡牽著個小男孩的女人。“出了什麼事情?”
“出了起謀殺案,”她憂慮不安地回答道,“所以才有那麼多警車。”
“哦。”我咕噥著。
現在我越發感到恐慌了。苔絲住在這兒。我推搡著人群往外衝去,全然不顧。身著黑色制服的酒店員工都站在外面待命。我一把抓住一個前台接待員,是我白天見過的一個金髮女子。“能告訴我出了什麼事嗎?”
“有人被殺了。”她搖搖頭,眼裡一片茫然,“是個女的。在酒店裡。”
“一個女的。”我盯著她的眼睛。此刻我的頭已經開始要爆炸了,“你是說一個房客?”
“是的。”她看了看顯得有點古怪的我。我不敢確定她是否還記得我。“121房。”她說。
我突然感到天旋地轉。我整個人呆住了,嘴唇顫抖著,想說但什麼都說不出來。
121 房就是鮑加套間。
苔絲死了,是嗎?
我一直等在那裡看擔架抬上運屍車,直到我看到從裹屍布里垂下來的苔絲的手,她手腕上還套著那三個金手鐲。
我從人群當中退了出來,感到我的胸口都要炸開一般的痛。我所能想到的就是我才剛剛離開她沒多久,僅僅幾個小時以前……
我得離開那兒。到處都是棕櫚灘的警察。我擔心他們還會來找我。
我渾身戰慄著走到車前,喉嚨口有什麼在飛轉一般地噁心,我在某戶人家新修剪的草坪上嘔吐起來。
苔絲死了。
怎麼可能呢?我才剛剛離開她。我剛剛和她度過了我這輩子最美妙的一個下午。酒店女僕說是謀殺。是誰?為什麼?怎麼殺害了苔絲?
在一片暈眩中,我開始回憶我們最初相見相識的那些日子。我們是怎麼相約再次碰面的,還有海之屋行動是怎麼計劃的。
一切都毫無關聯。只是個巧合罷了。真是個可怕的巧合。我強忍著不哭出來。
可是,我實在是再也忍不住了,淚水像決了堤一般噴涌而出。
我耷拉著腦袋待在那兒,臉上淚痕斑斑。我意識到必須馬上離開。可能下午見過我的人會認出我來。那個金髮前台小姐!今晚發生了這一切,我無法去向警察澄清自己的清白。我把車從路邊開出來。我不曉得我到底要去哪裡。就是離開。
一個左拐彎,接著又一個左拐,我重又來到皇家棕櫚道。我腦子一團亂麻,渾身都讓汗給濕透了。我迷迷糊糊地一直開到沃思湖。
一切都變了。我生活中的一切。這樣的巨變以前曾經發生過一次——在波士頓的時候。可是這次,我想我無法再重新振作了。
我從95號公路拐到第6 大道,苔絲晃蕩著的手腕的可怕情景和迪報告壞消息的令人心悸的聲音不停地在我腦海中交織。
米奇的房子離高速公路不遠。這條路上沒有頂級奢華的礁島酒店,沒有高檔的碧絲餐廳,也沒有川普的私人度假村。這條破爛不堪的路上只有箱式簡易房和拖車式活動房,人們坐在摺疊椅上喝著啤酒,可以看到他們的車庫裡停的是貨車和哈雷摩托。
一輛警車從我身旁飛速開過,我的心又揪了一下。接著又是一輛巡邏警車。我在想是否有人認得我的車。也許在棕櫚灘有人認得我的車。
我把車繞到西街,離米奇和鮑比租的黃色小屋沒多遠了。
我的心都快到嗓子眼兒了,一陣噁心。
就像剛才一樣,到處都是燈光閃動的警車。我簡直不敢相信我的眼睛。人們——穿著白背心和緊身上衣的人們——從屋前草坪聚攏過來,朝街上觀望著。到底出了什麼事?
米奇屋子所在的那條街上設了路障。到處是警察。閃動的警燈仿佛顯示這裡是交戰地帶。
一股強烈的恐怖感油然而生:警察發現了我們。一開始只是害怕。整件事情都會被暴露。我罪有應得,誰叫我白白捲入這種蠢事的。
不過緊接著就不光是害怕了,更像是一種情緒的突變。我看到閃動燈光的車輛中有些是急救車。
我從車裡跳了出來,擠到人群前面。不會再次發生悲劇了吧。
決不會,決不會。
我從邊上慢慢靠近一個穿著看門人衣服的黑人老頭。我都沒張口問,他就沖我說:“那所房子裡發生了大屠殺。”他搖了搖頭,“死的是幾個白人,其中還有個女的。”
所有人都盯著米奇的屋子。
我像是犯了一次最嚴重的心臟病,胸口緊迫得讓我無法呼吸。
我站在半昏暗的地方,嘴唇顫抖,淚水從我面頰淌下。他們剛才還活著啊。迪還叫我返回。米奇、巴尼、鮑比和迪。怎麼可能就死了呢?就好像你從噩夢中驚醒,發現一切都沒發生。
但這是真的。我注視著那所黃色小屋以及那些警察和急救人員。
告訴我這不是真的!
我衝破人群,剛好看到前門被打開,急救工具首先出現,人群開始騷動。醫護人員推出了擔架。
其中一具屍體上的遮蓋布被掀開了一角。“一個白人小伙。”有人說。
我看到了鬈曲的紅髮。米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