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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詰忍嘆了一口氣,道:“你也不是不知歷史,龍族中人自古便無法人道,只能靠授粉遺精的方法和人交合。你我都是龍族貴胄,精血純正,一脈相傳,不曾摻染半點人類血液,自然都不能與人類行房。那蘇度情一煙花女子,自幼賣入妓寮,不是什麼名門淑女,更無半點守節觀念。你們彼此愛戀也就罷了,然而情深必定動欲,動欲必定渲導,渲導不出必定鬱結,鬱結不除必定生心魔,心魔生必定恨怨,這便是徒然自苦了。”

  姜灃長嘆道:“確是徒然自苦,卻也無可奈何。”

  詰忍厲聲道:“大舍大取,是為大氣所在。智者揮慧劍斬情絲,才是瀟灑大氣。”

  姜灃默然無語,詰忍也不再說話,逕自閉目入定,忽然間,漫聲說偈道:

  “心如虛谷何所樂,情恨纏綿兩皆空。但凡智慧是真禪,道法自然無折衝。”

  姜灃一聽之下,極是煩惱,一時間心中便如生了芒草一般,怔怔地出了神。

  猛地外面一聲吆喝,馬車倏然停住,姜灃恍惚驚覺,拉開窗簾,原來已經到了“陀摩禪院”的山門外了。

  卻見偌大一座寺院燈火皆熄,死寂得令人心中發怵。姜灃大驚,回顧詰忍,臉上也是忽陰忽晴,驚疑不定,不由分說,跳下車去。

  三人疾步入了山門,一路行去,穿過大殿、長廊、大殿、巷道和庭院,卻見燈火全熄,更尋不到一個比丘沙彌,不由驚懼更甚。

  不一刻到了蘇度情的廂房中,還是找不到她的蹤跡。

  姜灃心中一片冰涼,如墜冰窖,腦子亂糟糟的,一時手足無措,呆立當堂。

  詰忍還算鎮定,命令阿寮道:“你去其他院落廂房看看,是否有蘇姑娘留下的……留下的……痕跡。”雖然強自鎮定,語音也有些發顫了。

  阿寮答應一聲去了,詰忍不知怎的嘆了一口氣,卻覺得這一聲嘆息沒頭沒腦,甚是突兀,自己也覺得奇怪,似乎因為心中壓抑,胸口堵得發慌,不由自主地嘆息。可是嘆息過後,依然抑鬱難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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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魍魎(2)

  姜灃目光發直,身體僵硬,呆傻了一般。詰忍又嘆了一口氣,卻不知道說些什麼來安慰他。兩個人在廂房之中,一站一坐,誰都說不出話來。

  就在這時!忽聽房外有人漫聲說道:“河洛一別,距今已是三年,大師、姜兄別來無恙否?”

  詰忍一呆,姜灃卻好像中箭一般竄了出去,也不及多想,跟在他後面出了廂房。

  只見房前的空場上,不知何時點燃了無數松明火把,照得人影祟祟,都列成了嚴整的方陣。刀槍劍戟閃耀寒光,旗幟飄舞,卻無半點聲息。

  當前一人全身披掛重甲,獸骨嶙峋,滿頭白髮,眼神銳利逼人,給人一種周身利刃、極端危險的感覺。正是戍邊大帥龍子軼!

  龍子軼笑道:“姜兄風采如昔,大師神光內斂,心性的修為更有精進,可喜可賀。可憐我這老殺材卻在塞北苦寒之地歷盡風霜,頭髮都白掉了,真是一天一地,不可同日而語啊。”

  這時姜灃已然鎮定下來,和詰忍互換眼色,都知道龍子軼這殺人魔王的忽然造訪,必定不是為了敘舊情的,跟蘇度情的離奇失蹤定有重大關聯。

  姜灃忍不住道:“京都禍變,龍帥千里迢迢從塞北趕回來,拱衛王畿,為國為民,天日可表。我這等世外散人,怎敢與龍帥並提。只是有一事不明敢問龍帥。”

  龍子軼道:“姜兄請問。”

  “敢問龍帥,適才是不是見過我的一位朋友?”

  龍子軼微微一笑,道:“朋友?我還以為是奴僕呢。”說完拍拍手,幾個虎賁之士帶了阿寮出來。

  姜灃道:“我說的不是阿寮,卻另有其人。”

  龍子軼點頭道:“明白了,都帶上來吧。”

  只見方陣中間分開一道人巷,一眾兵士推了數輛獨輪車出來。姜灃和詰忍定睛看去,不由得睚眥俱裂。

  原來車上堆滿了禪院中眾多沙彌比丘的屍體,都是鮮血淋漓。或開膛破肚,或頭骨粉碎,或頸椎斷折,都死得慘不忍睹。

  饒是詰忍那麼好的養氣功夫,也忍不住驚怒交集,合十嘆道:“善哉善哉,龍帥作下的好大殺孽。”

  龍子軼“格格”地笑起來,道:“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生殺予奪,操之我手。我這次攜五千精兵入京,便是要為皇上清洗似你這等放肆亂言的異端叛逆。這些僧侶附逆為禍,多少知我龍族隱秘,並非無辜,也說得上死得其所。”

  姜灃看著階下的慘象,依稀看到了蘇度情也在其中,披頭散髮,七竅流血,瞪大一雙無神的眼,死不瞑目。只覺得心中劇痛,頭一暈,大叫一聲“苦”,向後直挺挺地摔在青石磚面上。

  詰忍吃了一驚,連忙伏身察看,搭一搭脈,知道他只是急怒攻心,一時昏厥了,並無大礙。

  站起身來,肅容面向龍子軼的軍陣,忽覺在松明火把的光影浮動中,那眾多兵士的面孔陰森冷漠,充滿鬼氣,心念一動,恍然道:“這便是龍帥威震邊塞的‘虎賁神兵’麼?”

  “不錯。”龍子軼哈哈大笑,道,“‘神兵’怎麼說得上,不過是一些土木風水之精,惡獸異怪之靈,邊塞都稱它們是‘鬼將妖兵’。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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