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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殺的是不是別的女人?當我從伊豆回來時,契子已經外出,跟別人約好在那個名稱古怪的酒店碰面……

  這樣想還有疑問,為何在新宿的酒店殺死契子的兇手將她毀容?像我一樣用絲帶勒死她後,再用同樣的螺絲鉗——螺絲鉗?

  我走出起居室,進到臥室。晨光照進昨晚我殺死一個女人的臥室。追溯記憶,確實女人是躺在靠近門口地毯的幾何圖形上。事件的痕跡已經消失。昨晚警察的電話打來之後,我怕萬一刑警來查,於是開亮手電筒,將地毯上留下的血跡仔細地擦掉。如果詳細檢查,大概會找到血跡,單是用眼睛看不出來。昨晚的事情像假的一樣,臥室寂靜無聲。

  沒有螺絲鉗。我知道留下有血跡的螺絲鉗很危險,用車套包屍體之際,一起把螺絲鉗包進去了,可是拚命思索都想不起當時的情形。

  絲帶也是。見到新宿女屍脖子上的絲帶時,好像就是自己在臥室使用的同樣東西。我只在火柴亮著的瞬間看了一眼。似乎同色,也許是錯覺,但是實在太相似了。

  愈想愈不明白。但在混亂中,我的想法還是傾向於新宿被殺的女人就是契子。我在臥室里殺的是另外一個不明的女人……

  電話響起。警方不知道我臥室里的電話號碼,多半是我弟弟打來的。

  「哥哥嗎?」果然是新司,「幹嘛不早點通知我?剛剛接到警察的電話,也叫我去認屍。待會我去找你。」

  新司慌裡慌張的說了這些就收線。

  弟弟要來。警察也會來吧!

  必須再度確定有沒有留下犯罪痕跡。警察不會來這裡尋找犯罪痕跡,因為他們不會知道這裡是另一個犯罪現場,還有另一個女人被殺。但是我還是必須戒備有什麼可疑痕跡會引起警方懷疑。

  在臥室里謹慎地看一遍,留意走廊和樓梯有無血跡之類的形跡後,我出到後院。

  所謂後院,不過是車房和磚牆圍成的小空間。離開車房不遠的地方,陽光照射進來。正好是昨晚埋屍的位置。埋完之後,我把泥土壓平,即使現在暴露在冬日朝陽的光線中,並不太顯眼,看不出翻過泥土的痕跡。

  一點不留痕跡,我放心了。同時也因不留任何痕跡而興起不安。

  晨光把昨晚的黑暗和黑暗中進行的犯罪完全消滅殆盡。一切有如假的,包括泥土底下藏著一個女人的屍體,以及昨晚我殺了一個女人。真的殺了人嗎?那件事真的發生在這幢房子嗎?這裡發生的一切,難道不是我的妄想嗎?我不是在新宿的酒店殺死契子的嗎?我把契子帶到那間名稱古怪的酒店,勒死她,毀掉她的臉容。那個戴太陽鏡的男人就是我……

  十點鐘,弟弟來了。我在起居室的沙發里,臉埋在手心,好像哭泣般的姿態坐著。

  弟弟住在澀谷的公寓,在新宿警署接受一小時左右的聆訊後,開車趕來找我。

  「那是大嫂……不會有錯。」

  弟弟沉聲說畢,學我的樣子掩臉蹲坐在沙發上。

  雖然事情發生得突然,但是弟弟的服裝如往常一樣整齊,毫不零亂。大學畢業後,就進現在的股票公司做事,其後十年,一直平穩踏實地站在自己的人生立場上,跟我這個做畫家、在畫布上尋求自由奔放生活方式的哥哥,在許多方面是背道而馳的。

  三十二歲的弟弟尚未娶妻。我對喜歡的異性很快就有關係,弟弟對女人卻很慎重。當然過去也交過兩三個女朋友,但一發現對方有什麼缺點不適合做結婚對象時,馬上停止交往,絕對不會學我這樣衝動的帶女人上床。

  我這種尋夢失敗再尋夢的自我毀滅生活方式,跟腳踏實地的弟弟比較起來,有時我會羨慕他。契子也信任弟弟猶勝於信我。分居一年半,契子一次也沒聯絡我,有難處時好像都去找弟弟商量。半年前,跟我重新開始生活之際,最終也是尋求弟弟的意見才決定的。

  「右腿上有疤。那是四天前我來這裡時,大嫂在這張桌子的角碰到的。」

  「四天前你來過這裡?」

  「嗯,大嫂突然叫我來……那晚你回得很遲。大晚了,我吃過晚飯,不等你回來就回去了。」

  「你沒有把當時契子坦言的事告訴警察吧!」

  我以為四天前契子叫我弟弟來,一定是跟他商量我們之間的事。契子當然會提起肖像畫的事。我們之間處不好的事,警方已經知道,我不介急,但是不想讓警察知道肖像畫的事。

  可是弟弟卻露出詫異的表情,「大嫂沒有說什麼。那晚她花心思做好兩份人的菜等哥哥,而你很晚都沒回來,她才叫我來吃飯的。大嫂的心情和氣色都很好,我以為你們言歸於好,也很安心。昨天突然接到她的電話……」

  「昨天?契子打過電話給你?幾點鐘左右?」

  「八點鐘的樣子,晚上。突然用哭聲說她要跟你分手。」

  「契子從什麼地方打給你?」

  「我以為是這裡,好像不是。電話中途斷線了,於是我再打電話過來,可是電話的話筒被拿起來了,一直打不通。後來我打到起居室來,問你,你說大嫂不在。大概是從所在地打來的。」

  「那個電話——新司,契子的電話有沒有這樣說:『我們已經完了,早點分開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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