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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自己有輛豪華轎車,和瑪麗雅·勒貝斯克出飯店為什麼要乘計程車呢?”

  “這是常有的事。要自己的車還得給車庫打電話……”

  “您聲稱把她送到克利什廣場,也就是說您讓她在離她住地二百米的地方下車。您為什麼不把她送到家門口呢?”

  他露出了一絲可憐的微笑:“您忘了我什麼也不欠她的……她只是個妓女……難道不是嗎?”

  “計程車司機再也沒有找到……”

  “這恰好說明他沒有運送屍體。否則……”

  “那九名證人對您的不滿是事實。對此恐怕您不否認吧?”

  他的笑聲變得很尖刻、刺耳,其表情中帶有某種既狡猾又絕頂聰明的東西。他用響亮的嗓音說:“您看,親愛的先生……”那意思像是說:“這些花樣有何使您擔心的呢?”他馬上接著說,“您沒有多少證據幫您指控我殺了人,難道不是嗎?沒有屍體!我能把屍體弄到哪兒去呢?更何況殺人現場不在一幢孤零零的別墅,不在一座私宅,也不在一套普通的公寓,而是在巴黎最繁華熱鬧的地方……”

  “您可以把她拉到什麼地方之後再殺她……”

  “為什麼?……您要不要來支雪茄?”

  “不,謝謝……”

  他以矯揉造作、故作風雅的動作給自己點燃了一支。可以看出,他手上的戒指刻著花押字。他將頭往後一揚,開始悠然自得地欣賞吐出的煙圈,弗羅日先生用他那雙和其談判對象一樣蒼白、一樣沒有血色的手翻閱著面前的材料。只可惜法官的手遠不如被告那雙手豐滿。法官的手乾癟,而且上面還布滿了老人斑。

  檢察官事先告訴他,這將是最後一次審訊。如果問不出具體結果,那就只好結案了。

  “您帶進大飯店的那位朋友,是在哪家灑吧遇到的?”

  “在馬德萊娜教堂附近……那家酒館的名字好像是什麼水晶酒吧……”

  “那一晚附近的哪家酒館都沒有見到您的身影。等等……這位朋友是不是風度翩翩?”

  “當然……我看不出這和案子有什麼……”

  “他是法國人嗎?”

  “我想是……”

  “您是否吸食嗎啡成癮?”

  “絕對不是。我的確有某些不良嗜好,這您也清楚,但是吸食嗎啡絕對不在我的惡習之列……”

  “那麼在您房間裡發現的那支五公分見方、有裂紋而沒有針頭的玻璃注射器,您該作何解釋?”

  “是在我房間裡找到的?”

  “在字紙簍里……。”

  “我不知道……除非是那個米阿……想起來了,我好像在她的大腿上看到有發青的斑點……等找到她之後問問她不就清楚了……”

  “注射器沒有用過。可能是在沸水中浸泡消毒的時候爆裂了。”

  “我第一次聽說這件事。”

  “調查說明您經常出入一些聲譽不錯的圈子。”

  埃內斯科頗帶諷刺意味地躬身施禮。

  “在您的人際關係中,沒有發現一個人有污點。”

  犯罪嫌疑人又做了個同樣的動作。他的頭髮和衣服散發出的令人噁心的香水味和雪茄氣味混合在一起,越發使弗羅日先生難以忍受。

  法官用象牙裁紙刀輕輕地敲打著辦公桌,聲音很輕,像是在對自己說話:“六月六日以及接下來的那些日子,您沒有給人開出一張支票。您的習慣是每周必去一趟銀行,提取零用錢。如果我哪一點說得不對,您可以隨時打斷我。然而,在瑪麗雅·勒貝斯克失蹤的那一周,您和往常一樣去了銀行,取的錢數和從前一樣。”

  “您想說什麼,是不是想說明那一周我沒有特別大的開銷?……”

  “對!我想說的是那周您沒有特別的花銷和支出。每天只消費四五百法郎,這對您來說是微不足道的……”

  “您可能為我著急。我謝謝您!我們可以做個假設,我殺了米阿,然後,比方說,在我那位來訪者的幫助下把屍體弄走,因此我必須付給這位同謀一筆錢,還得付給計程車司機錢。而找人幹這種事,需付費用的數目是相當可觀的。”

  “您沒有失掉一件珠寶,這一點是肯定的。”

  “我再次對您表示感謝……請您繼續為我辯護……”他顯得既從容又瀟灑,擺出一副高等貴族、外國闊佬一般盛氣凌人的派頭,“好了,讓我們別談這些了,親愛的先生!如果您肯相信我,今天晚上我們一起用頓美餐,然後……”

  “十分遺憾……這是對您的逮捕證……”

  埃內斯科以為法官是一種計謀,一種詭詐。他開始冷笑,可是緊接著他的臉色變了。他齜牙咧嘴地問道:“您認為……?”他講話時的那種隨隨便便、漫不經心的聲調不見了。

  “難道您想指控我謀害了一個妓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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