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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穿著紅色跳傘衣的地勤人員指著我。“就是她!”他激動地說,“在她腰帶上!”

  我恍然大悟。

  “只是一個電話。”我緩緩移開手肘,一邊讓他們看清我外套裡面的東西。在穿寬鬆的衣服時,我通常將行動電話掛在腰帶上,這樣不用費事將它從袋子裡掏出來。

  一個警察轉了轉眼珠。那個地勤人員滿臉惶恐。

  “哦,糟糕,”他說,“看起來真像一把九毫米口徑手槍。我曾和聯邦調查局的探員相處過,她看起來也像探員。”

  我瞪著他。

  “女士,”一個警察說,“袋子中有槍械嗎?”

  我搖頭,“沒有,我沒有帶。”

  “真是抱歉,他以為你在腰間佩著一把槍。駕駛員檢查了旅客名單,發現沒有人獲得授權帶槍上飛機。”

  “有人告訴你我攜帶槍械了嗎?”我問穿著跳傘衣的地勤人員,“如果有,是誰?”我再次環視四周。

  “不,沒有人告訴我。我只是在你經過時將它看成了槍,”他囁嚅地說,“就是裝行動電話的那個黑套。真是抱歉。”

  “沒關係,”我也於心不忍了,“你只是儘自己的職責。”

  一個警察客氣地說:“你可以回飛機上了。”

  我回到座位上,身體劇烈顫抖,雙膝幾乎撞在了一起,覺得似乎全機的人都在看我。我沒有看任何人,只是看著報紙。駕駛員很善解人意地解釋了剛才發生的事。

  “她帶的是九毫米口徑行動電話。”在眾人的笑聲中,他繼續解釋延誤原因。

  這次困擾不是德內莎•斯坦納造成的,我無法怪罪於她,但我驚覺自己幾乎本能地認定是她做的。她控制了我的生活,掌控了我的思想與行為,而且如影隨形地跟在我身後,我所愛的人也已經成為她的棋子。這令我反感,我快氣瘋了。突然,一隻柔軟的手觸碰了我的胳膊,我差點跳起來。

  “真的很過意不去,”一位空服人員平靜地說。她長得很美,有一頭燙過卷的金髮。“至少讓我們請你喝一杯。”

  “不用了,謝謝。”我說。

  “要不要吃點什麼?恐怕只有花生了。”

  我搖頭,“不必介意。我倒希望你們徹底檢查任何會危及旅客安全的物品。”我說著得體的場面話,思緒早已飛入雲端。

  “你真是有雅量。”

  夕陽西沉時,飛機降落在阿什維爾,我託運的手提箱很快就由一間小行李室的輸送帶送了出來。我再次到女廁所將手槍放回皮包,然後在路邊招來一輛計程車。司機是位老先生,帶著毛線帽,帽緣下拉蓋住了耳朵。他的尼龍夾克髒兮兮的,袖口已有磨損,放在方向盤上的大手看起來也很粗糙,但他開車很平穩。他提醒我,前往黑山還有一段路程,他是替我擔心車錢,因為可能需要近二十美金。當我的眼眶蓄滿淚水,我閉上眼睛,將之歸咎於驅趕嚴寒的暖氣太強了。

  紅白色的老舊道奇車轟隆作響,讓我覺得像在坐飛機。我們往東前往一個不知不覺間已面目全非的小鎮,鎮民或許還不知道那個背著吉他回家的小女孩的真實遭遇,也無法理解我們這些奉命前來幫忙的人的處境。

  我們正被各個擊破,對手有過人的洞察力,可以察覺我們的弱點及可能受傷之處。馬里諾已經成為那個女人的俘虜和武器供應者;與我情同母女的露西頭部受傷,目前在戒癮中心——她沒有喪命真是奇蹟;一個住在山間,啜著私釀烈酒,在學校打掃衛生的單純工友,如今為了一件與他無關的案件面臨審訊;莫特因此身體不適而退休,弗格森則已命喪黃泉。

  邪惡的因果像一棵樹般擴散開來,擋住了我腦中的全部光亮。無從得悉邪惡源自何方,止於何處,我不敢靠得太近看個仔細,以免它盤根錯節的枝幹將我絆倒。我不願去想我的腿無法觸及地面的情景。

  “女士,還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幫忙嗎?”恍惚間,我聽到司機在說話。

  我睜開眼睛。車子停在輕鬆旅遊汽車旅館前,不知道已停了多久。

  “我不想吵醒你,但在床上睡比坐在這裡舒服多了,也許更便宜呢。”

  仍是那位黃頭髮的前台服務員值班。他表示歡迎後,替我辦理住房登記,並詢問我想住旅館的哪一面。一面朝向埃米莉就讀的那所小學,另一面則可眺望州際公路全景。其實也沒什麼差別,因為旅館四面環山,白天山色澄亮,夜晚在星空的襯托下一片漆黑。

  “住在禁菸區就行,麻煩你了。彼得·馬里諾仍住在這裡嗎?”我問。

  “當然,但他很少回來。你要住在他隔壁嗎?”

  “不,還是不了。他是個癮君子,我想儘量離香菸遠一點。”當然,這只是個藉口。

  “我替你安排在不同的區域吧。”

  “謝謝。本頓·韋斯利來投宿時,你能否叫他立刻找我?”之後我要求他打電話給租車公司,請他們明天一早就安排一輛備有安全氣囊的車過來。

  我進入房間,鎖門上閂,還搬了一把椅子頂在門後。我將手槍放在馬桶上,滴了幾滴香水在浴缸中,泡了很久的熱水澡。香氣氤氳,如溫暖關愛的手撫摸著我,由脖子向上滑過臉部並輕輕滲入頭髮。這是許久以來我第一次覺得心曠神怡,我不時添加熱水,香水的油膜在水面像雲層般纏綿。我將浴簾拉上,在芳香撲鼻的溫暖中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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