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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仙人,我不是小廝。」魏尋語間聲音漸微,緩緩垂首道:「我也是姓魏的,單名一個尋字。」

  「這裡是魏府,你……」

  「我是家主親子。仙人不必有疑,府內上下都知道。只因我母親娼妓出身,養在外宅,母親病逝後我才進了這宅門。父親在家時我尚算個公子,可以出入學堂,有個丫鬟伺候。可父親在各地產業眾多,巡視一圈都得半年,外宅還養著那麼多姨娘,除了年節甚少回家。父親不在時,這府上便沒有人把我當人看。還求仙人搭救!」

  說罷魏尋抬起了自己的左手,上面紅腫一片,借著如豆燭火也十分扎眼。

  「剛才仙人多看我兩眼,前腳剛走,夫人便說我小小年紀就習得母親狐媚功夫,在仙人面前邀功討寵,一杯剛沏好的新茶就……」

  彼時的魏尋,大約也和今天他抱回來的孩子差不多大小。

  當時一念之仁,一時惜才,許清衍絲毫沒有費勁就帶走了魏尋,魏府夫人落得個眼前清淨。

  山中匆匆十數載,許清衍不是不知道這弟子的好,這世上怕是再也沒有一個弟子像魏尋這般天縱奇才卻又勤謹恭順的了,可許清衍總是對他總也喜歡不起來。

  魏尋太過優秀。

  於修煉上,自覺刻苦,從不需要許清衍費心多言;於師道上,恭謹孝順,只要有時間就隨侍在側,就算端茶遞水的小事也不肯假手於人;於派務上,但凡交代給他的事,無不完成的利落漂亮。

  許清衍時常憂心這孩子的優秀不是他這個小山門能承受的大恩惠,就像是得了不該得的東西,恐早晚要遭報應。

  而自己與這個優秀的徒兒也是實難親近。

  許清衍內心其實十二萬分的不喜魏尋待人接物那一套滴水不漏禮數,看似謙和恭謹的樣子,卻總隱隱透著一種微妙的疏離,讓人難付真心。

  當年魏尋入山時明明還那么小,卻從不曾像他幾個師兄一樣在許清衍面前撒嬌討寵,更不曾撒潑打滾……少時沒有孩童該有的天真頑皮,眼下沒有少年常有的桀驁不馴。

  整日裡溫柔含笑的嘴臉和千面玲瓏的做派更像是一張完美的假面,竟是這麼多年也養不熟。

  「師父,您歇下了嗎?」

  許清衍的思緒被魏尋得叩門聲打斷,回身道:「為師知你會來,進來吧。」

  魏尋進門便跪倒在了許清衍身前,「弟子不肖,今天又惹師父生氣了。」

  「這麼多年了,怎麼還是這個一進門就膝蓋軟的毛病?」許清衍再次負手背過身去,「尋公子現下是憫安派眼中紅人了,還當自己是當年的無知稚子嗎?罷了,起來吧。」

  「師父這樣說便是還在生弟子的氣,弟子不敢起身。」

  第6章 得名為一

  許清衍瞧著眼前這一幕,就仿佛又看見了那一晚跪在身前的孩子伸出了紅腫的左手,語氣也不由得緩和了下來。

  「尋兒啊,這麼多年,為師對你算不上太好,為師心裡明白,但為師也有許多的不得已。你天資太高,為師不敢驕縱的你有半分的輕狂,怕的就是有一天出現這樣的局面。風頭太勁,你當各大門派會憐惜你少年英才,還是會視你為眼中釘肉中刺欲除之而後快?或你靈力高強,他們不能動你分毫,可明里暗裡會否對你那幾個不成器的師兄不利?又會否對我清罡派不利?」

  魏尋不言。

  他知道許清衍從來是個謹小慎微的人,可這麼多年來自己又何嘗不是一直夾著尾巴在做人?他不知為何自己已經這般的低調討好,卻還是走到了今天這般局面。

  「答不上來嗎?為師也答不上。」許清衍長嘆一聲,「百年間也就出你一個魏尋啊!是福是禍,為師也參不透……」

  「他人如何看待弟子,弟子不知,亦無力左右。」魏尋拱手作揖,仍舊態度謙卑,語氣卻是堅定,「但弟子今日所有皆是師父昔年之恩,弟子不敢有忘,定當不辭粉身碎骨以護師門周全。」

  「既如此,為何今日要忤逆師父?」許清衍轉身勾腰,定睛瞧著魏尋,「你也快滿二十了,再等上個幾年,以你的靈力修為,選上幾個身家清白,天資聰穎又乖覺的小徒弟,侍奉在你左右,習得你一身本領,本也應當應分。為何偏偏要在此多事之秋帶一個不明不白的孩子回來?」

  「師父……身家……弟子也……是娼妓所出……」

  出身一直是魏尋刻在骨血里的自卑,不由得讓他對許清衍的言語過分敏感。

  許清衍起身,無奈道:「你知為師不是那個意思。」

  「弟子明白,只是……」

  只是什麼呢?

  魏尋自覺心中也不甚明白,是這孩子和自己有那麼點相似的際遇?還是這孩子在自己懷中安睡時的那一份恬然依賴?

  「只是覺得你們太像了嗎?」說起身世,許清衍不免又起了一時惻隱,想起了魏尋那千般好處來,「罷了,罷了……你的身世,為師不曾對外人道起,今日倒是你自己說漏了嘴,往後免不得落人口實,你……好自為之吧。那孩子,等明天醒了,問清楚情況再和你師兄一起商量如何安置吧。」

  「師父……」

  魏尋抬眸,眼神即是驚喜也是擔憂。

  而許清衍不用多瞧也聽得出魏尋話中疑慮,「為師的意思是,如何在山上安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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