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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清衍回過神來,按往常魏尋那滴水不漏的性子,許清衍每每要訓斥他都需尋個由頭,現在這樣平靜的說話,許是真的怒了。

  「師父息怒。這便是……那晚……那晚救下的孩子。」

  魏尋也從許清衍反常的態度里覺出了師父的怒氣,但再不想忤逆師父現下也已經忤逆了,心亂如麻也想不出什麼託詞,倒不如索性實話實說。

  只盼著師父要罵要罰都隨意,只全了自己這點心思便好。

  「他舉目無親,弟子想帶他回山。」魏尋懷裡抱著個孩子,不便行禮,只垂首答道:「因著昨日弟子學藝不精,勉強行事,現下心脈不寧,御劍不穩,所以才棄劍步行至此地,遇到了師父和眾師兄。」

  聽到魏尋含含糊糊的說出「那晚」兩個字,江風掣立刻反應了過來——這一抹紅衣他那夜看的真切。於是急忙俯身在許清衍身邊耳語了幾句,把這孩子的事情告訴了許清衍個大概。

  他現下內心正是得意——

  師弟啊師弟,你竟然從那腌臢之地抱個孩子回來護在懷裡,還妄想要帶回山上去髒了師父的地方,你是以為師父不知道,我也認不出嗎?

  呵,看看這回師父怎麼要你好看!

  他邊想邊直起身來看著魏尋,眼神里淨是等著一齣好戲的興奮勁。

  「無恥豎子!」許清衍這下可氣壞了,什麼仙門氣度都顧不上了,破口大罵,「你心中可還有廉恥二字!現下是什麼情況你心中不知嗎?昨日一戰究竟會招致何禍事尚未可知,你便已自覺入了憫安派的眼,可以不把我這個做師父的放在眼裡了嗎!」

  「弟子不敢。」魏尋膝蓋一彎,竟是當眾跪在了許清衍面前,「弟子至死也記得師父昔年的再造之恩,這麼多年不敢有悖師父師門。可是這孩子……便一如弟子當年。師父當日若不管弟子,弟子尚能卑賤的活著;可若今天弟子不管這孩子,他便是沒有了活路!」

  此話一出,魏尋自己也把自己嚇了一跳,說之前都沒想過這一番話會脫口而出。

  山中修行這許多年,出身那點破事是他最不願意觸及的逆鱗,除了他和師父,當無第三人知曉。

  但這卻也好像也觸到了許清衍心中的什麼地方,江風掣驚訝的看著師父沉默片刻,竟伸手將魏尋扶了起來。

  「大庭廣眾之下,這麼多晚輩在場,你是越發的不要臉面了。」說罷許清衍輕嘆一聲背過身去,拾回了一派仙長的風度氣派,「回山再說吧,莫要再在此處丟人現眼了。」

  魏尋這才來得及鬆了一口氣,低頭看了看懷裡的孩子。

  這孩子也是不知是什麼時候已經醒了,一點聲音也沒有地靠在魏尋懷裡。

  和那晚一樣眼都不眨的盯著他。

  經過這麼大一番折騰,又是罵又是跪,這孩子的眼神卻還是無驚無懼,和那晚一樣,瞧不出什麼情緒,卻隱隱帶著絲絲戾氣。

  為防再生事端,許清衍無暇他顧,先帶著魏尋和江風掣等人趕回了派中。

  魏尋本想安排手下侍女幫孩子梳洗一番,但這孩子竟是說什麼也不肯,魏尋只好親自動手,好一頓折騰之後又是好一陣安撫,那孩子才在他榻上沉沉睡去。

  他這才得空走出房門。

  人是帶回來了,可這究竟是師父家醜不欲外揚的權宜之計,還是真的願意留下他?

  魏尋心裡沒底,畢竟這是他第一次忤逆師父,心內愧極,也摸不清師父的意思。許清衍白天在驛站的態度轉變委實讓他內心不安。

  他想去找許清衍談談。

  談不了,便算作是去請罪也好。

  而此時的許清衍正負手立於窗前。

  這兩天發生的大事,令他為之忙碌半生的清罡派前途未卜,而白天驛站里魏尋的一席話,又觸到了他記憶的神經,兩廂聯繫,不禁感慨萬千。

  許清衍初見魏尋,便是那年問道大會回程的路上。

  彼時他的幾個弟子都還不成器,連御劍也十分勉強,一行人只得步行。

  途徑一處大鎮歇腳,鎮上富戶得知了他們的行蹤,因著家裡最近接連幾人去世,家主又恰好不在家中,夫人一時間慌了陣腳,便想請他們去看看。

  出手還算闊綽,也不是什麼麻煩事,一行人本也打算稍做修整,許清衍便應了下來。

  入府與夫人堂前寒暄時,魏尋進來奉茶,作府里小廝的打扮。

  許清衍當即瞧出這孩子天資過人,卻也自覺力不從心,幾番掙扎後並未多言。

  是夜,他剛剛準備歇下,卻聽見白天在堂前出現過的一串清脆鈴響,接著有人輕扣房門。

  來人便是魏尋。

  「仙人,求你帶我走吧。」魏尋一進門便跪倒在許清衍腳下。

  「你這小兒,為何無端行此大禮啊?快快起來。」見魏尋不肯起身,許清衍又道:「仙門收徒,怎可因你一跪,豈非兒戲。」

  「仙人今日是有動過帶我走的念頭的,不是嗎?」幼年魏尋抬頭望著許清衍,雙目炯炯,「今日與我一同侍奉的小廝丫鬟還有多名,仙人卻一直盯著我。我不敢求做仙人高徒,外門修士也好,僕從小廝也罷,只求蒙仙人不棄帶我離開,容我一碗清粥,尺寸之地。」

  說罷魏尋便欲垂頭一拜,許清衍連忙抬手將人攔下,「你在府里也是小廝,去我那裡若還做個小廝,又何苦折騰?仙門清苦,怕並不如你在這裡逍遙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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