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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和明紅顏之間的距離,比兩個朝代還要遠!

  然而她卻毅然地相信了他,溫婉地說:應公子是可以信得過的;並委託給他一個極度絕密的任務:運送銀兩齣城,並親手交到大西軍領袖李定國手中。

  他驚於她的坦誠,感於她的信任,更痛於她的高貴,並在瞬間下了決心:不論她讓他做什麼,他都會赴湯蹈火地去做到;哪怕她讓他死,他也會含著笑引頸就戮。這是讓他與她之間距離縮短的惟一方式。

  他幾乎是心懷感激地接受著紅顏派給的任務,巴不得它越艱難越危險就越好,因為只有這樣,才可以清洗父親吳三桂與妻子建寧格格加諸在他身上的雙重恥辱。為紅顏效力,就是為大明效力,這是他惟一的救贖。不是他在幫紅顏做事,而是紅顏在給他機會。

  事實上,吳應熊完成這樣的任務也的確很適當,他的身份令他可以隨時大搖大擺地出城去,滿車的箱籠根本無人檢查,即使檢查也毫無疑點,當朝額駙擁有黃金萬兩並不稀奇,要運送一點珠寶孝敬平西王就更是人之常情。

  吳應熊騎在馬上,忽然有一點擔心:紅顏把這樣重要的任務交給自己,是否因為她已經看穿了自己的身份呢?就好像他已經知道明紅顏就是洪妍卻有意不說破一樣,她也早知道應雄就是吳應熊卻從不提起。

  可是細想又不像,如果她知道了他的身份,就是再信任他、再默契,也不會如此冒險地把一個關乎生死的天大秘密交到他手上,她不怕他帶了父親的軍隊把柳州『盪』平嗎?要知道,吳三桂與李定國,可是惡戰多年的死對頭呀。但是也許,她比他更了解他自己,絕對相信他不會出賣她,出賣義軍,出賣大明。

  想到明紅顏這樣地信任她,把比『性』命更重要的機密交到他手上,吳應熊就覺得激動。士為知己者死,而她不僅僅是他的紅顏知己,更是他心中的神明!

  現在,他已經不再是那個背負恥辱而生的天下第一大漢『奸』之子,而是一個為南明朝廷效力的抗清志士了。這是他的重生,是他生命中最光榮的意義。而這重生,是紅顏給予他的。

  吳應熊的心裡充滿了感恩。

  這使他在見到李定國的時候,除了敬畏和欽佩之外,更表現出一種由衷的熱切。

  李定國拍著他的肩哈哈大笑:"及時雨啊,你這批軍餉來得太是時候了。有了它,我們至少又可以再撐兩年,打他幾十個漂漂亮亮的仗!吳三桂那個老匹夫,這回還不死在我手裡?"

  吳應熊驀然而驚,耳邊再次響起父親常說的那句話:"大好頭顱,誰來割取?"多年來,吳三桂與大西軍之間不知大大小小地發生了多少次戰鬥,兩軍對壘,每一役都是浴血而戰,吳三桂曾對兒子嘆息:總有一天,要麼我割下李定國的頭,要麼就讓他割下我的頭。

  對吳應熊來說,李定國的名字實在太熟悉了。在蜀中隨父征戰的那段時間,他們每天說的想的都是李定國,那簡直是一支天兵神將,打不垮攻不破的。吳三桂一直想不明白,大西軍內訌不斷,孫可望對李定國部百般刁難,而永曆帝自身難保,毫無主見。在這樣腹背受敵的困境裡,李定國究竟是憑著什麼力量左衝右突、百戰不敗的?他們的軍餉從何而來?是否像傳言中那樣,一直由閩軍鄭成功在暗中資援?

  然而現在吳應熊知道了,李定國所以孤軍突起,是因為有紅顏和二哥這樣的義士在擁戴。他不知道這大清天下到底有多少個紅顏,多少個二哥,但是他知道,如果李定國真的憑藉這筆軍餉戰勝吳三桂,那麼就是他親手殺害了自己的父親!他覺得自己仿佛坐在船中,風浪顛簸,明明看得到岸就在前方,卻寧可忍受沒頂之災而不敢靠近。

  是夜,大西軍分發軍餉,犒賞士兵,李定國說,這是兄弟們三個月來吃的第一頓飽飯。

  就是這句話令吳應熊徹底地折服了,因為即使在這樣飢餓的前提下,面對著魚肉酒水,大西軍的士兵們也絲毫沒有流『露』出急不可耐的情『色』。他們雖然談笑豪飲,可是神情鎮定,舉止從容,就好像每天都在大魚大肉,吃慣了山珍海味一般。吳應熊知道,這就是高貴,真正的高貴,和明紅顏一樣的高貴。

  大西軍里,大清天下,有無數個像紅顏像二哥像李定國這樣高貴從容的義士,他們隨時準備著為大明朝而死,早已將口腹之慾生命之虞置之度外。有這樣的將士,何愁大明不能復國?

  "李將軍,我可不可以留下來?"吳應熊干盡碗中酒,不禁熱血上涌,大聲請命,"讓我投軍效力吧,我願意隨時為大西軍而戰,為我大明而戰,死而無憾!"死在戰場上,死在父親的劍下,難道不是他最好的出路嗎?

  "應公子,好樣的!"李定國哈哈大笑,也將碗中酒一干而盡,誠心誠意地說,"公子的膽識讓李某佩服,公子的恩德李某也都記下了,不過我大西軍不乏南征北戰出生入死的戰士,缺的可是有頭腦有膽略有門路的謀士,比方這次運送軍餉,你應公子一個人的功勞可以勝過我整個先鋒隊,這樣的人才埋沒在軍營里,李某就不是知人善用的好帥了。大西軍今後仰仗公子之處還多著呢。"

  "可是……"吳應熊說不出口。留在軍營里做一名衝鋒陷陣的小兵是容易的,也是最輕鬆的;然而像紅顏那樣,穿行在京城與前線之間,在清廷與明軍之間,傳遞消息,籌募糧餉,孤軍深入,隨機應變,才是真正艱難孤獨的。而對他來說,最艱難的還是要同時周旋在清廷格格與前明義士之間,這比面對生與死的抉擇可困難得多了。然而這樣的理由,如何向李將軍啟齒?話到嘴邊,他最終可以說出口的卻只是:"將軍說得是。但有吩咐,應雄無不領命。"

  "好極了!如今正有一件事想託付公子,不知公子能否設法入宮?"

  "入宮?"吳應熊一愣,再次想,難道他們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然而李定國卻說:"公子能夠在京城進出自由,想必身份特殊,非富則貴,並且行動機敏,膽識過人。因此李某大膽猜測公子或者有辦法搭通眼線,代為送一封信進宮。"

  吳應熊定一定神:"將軍有命,應某自當盡力。不知送給什麼人?"

  "一位剛進宮的秀女。"李定國站起身來,面向北方,態度極恭敬地慢慢說道,"她的名字叫,佟佳平湖。"

  平湖晉升貴人,搬出了儲秀宮,當順治詢問她想在哪裡待產時,她竟然說了建福花園。一個小小的貴人,竟想擁有整座花園,這真是異想天開。

  然而皇上竟然答應了她,還承諾她只要生了兒子,就冊她為妃,與二皇子福銓的母親寧妃同級。這真叫後宮裡所有的人,尤其是遠山,妒忌得發狂。

  因為年齡,也因為出眾的美貌,遠山初入宮就自然而然地成了儲秀宮女孩子們的領袖。她是一個標準的美人,是按照美人的模子打造出來的,柳眉鳳眼,瓊鼻櫻唇,輪廓遠比漢人鮮明而較滿人柔和,而且她的身體發育得很好,頎碩豐滿,胸前一對『乳』峰又高又挺,那麼厚重的旗袍也遮掩不住,站在眾秀女中便如鶴立雞群一般,輕而易舉地脫穎而出。最重要的,是她舉止自若,充滿自信,一言一行都顯得很有主張,也更有威懾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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