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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求他好好地離開房間,不要亂來,因為莫里斯·勞斯爵士就坐在對面的房間裡。"
"然後呢?"
"他開始拉開窗簾,看莫里斯爵士是不是在書房裡。我關了燈--"
"你關了燈?"
"是的,我肯定!"
格倫先生皺起了眉頭:"恕我冒昧,女士。不過要想阻止阿特伍德先生拉開窗簾,關燈可是非常古怪的行為啊?"
"我說了,我不想讓莫里斯爵士知道。"
格倫先生沉思了一會兒。"那么女士承認,"他試探性地說,"害怕被發現使得你……我們可不可以說……堅決?"
"不,不,不是!"
黃昏中,長長的客廳里光線暗淡起來。勞斯家族的每一名成員都好像蠟像般或站或坐,他們的臉上沒有表情,至少是沒有讓人可以解讀的表情。托比仍然在壁爐旁邊,此刻他朝向壁爐,自然地伸出手,儘管壁爐並沒有生火。
警察局長並沒有欺負或是威脅伊娃,他的表情仍然是焦慮的。格倫先生,一個人,並且是一個法國人,僅僅是在竭盡全力地理解這個令他不解的情形。"你害怕阿特伍德這個人?"
"是的,非常怕。"
"但是你仍然沒有試圖去引起莫里斯爵士的注意,儘管他就在看得見聽得著的地方。"
"我說了,我不可以的!"
"舉個例子,莫里斯爵士那個時候在幹什麼?"
"他坐著,"伊娃答道,當時的情景在她的腦海里分外清晰,"他坐在桌子旁邊,手裡拿著放大鏡,在看什麼東西。那個東西是--"
"嗯,女士?"
她本想說:"當時還有一個人和他在一起。"但是,當她考慮到,在勞斯家族成員面前說這個意味著什麼,就忍住了。她的腦海中又一次出現了當時的情景。老人嘴裡在說些什麼,放大鏡,身後的背影。"那個東西是鼻煙壺,"她轉口說,語氣輕輕的,"他正看著。"
"這是在什麼時候,女士?"
"我,我不記得了!"
"然後呢?"
"內德湊近我,我掙脫了。我求他不要吵醒僕人。"伊娃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真的;但當聽到最後一句的時候,詢問人的表情稍稍發生了變化。"您不明白嗎?我也不想讓僕人們知道。接著電話鈴聲響了。"
"啊!"格倫先生滿意地說,"這樣說,應該很容易確定時間。"他轉過頭來,"我想是你,勞斯先生,在凌晨一點給女士打的電話。"
托比點頭,但是警察局長的話沒有怎麼引起他的注意。他隨意地對伊娃說:"那麼你跟我講話的時候,"托比說,"那個傢伙實際上就在你的房間裡?"
"對不起,親愛的!我本來不想讓你知道這些。"
"是的,"嘉妮絲贊同地說,毫無表情地坐在一個矮椅里。"你本來不想的。"
"站在你身邊,"托比喃喃自語著,"坐在你身邊。也許,甚至……"他做了個手勢。"你聽起來也還是那麼冷靜,好像一點關係也沒有,好像你半夜剛醒來,除了想我心裡什麼都沒有。"
"請你繼續,"格倫先生打斷了托比。
"在那之後,"伊娃說,"我命令他出去,他還是不走。他說他不允許我犯錯。"
"女士,他是什麼意思?"
"他認為我不可以嫁給托比。他認為他可以讓人們覺得我和他有什麼,儘管不是真的,如果他探出窗戶,朝莫里斯爵士大喊,說他在我的臥室里。內德想到這個主意的時候,他完全瘋了。他朝窗戶走去,我緊跟著。但是,當我們朝外看去……"
她攤出雙手。對於金洛斯醫生,對於阿里斯蒂德·格倫,對於任何一個對現場氣氛敏感的人,這個暫停絕對意味著不幸。
一片小噪音。伊萊娜·勞斯,雙手放在胸前,輕輕咳嗽了一下。班傑明·菲利普斯本來一直在仔細地往菸斗里塞菸葉,現在點燃了一根火柴;火柴的磨擦聲仿佛火焰燃起前的竊竊私語。嘉妮絲仍然是目無表情,她那無辜的大眼睛好像緩慢地意識到是怎麼一回事。但是,還是托比說了話。
"你們從窗戶朝外看去?"他問道。
伊娃使勁地點著頭。
"什麼時候?"
"就在那個之後……"
她不需要多說什麼。耳語聲此起彼伏。好像這些小聲的嘀咕,是為了避免中埋伏或是把鬼招來。
"你沒有看到--?"伊萊娜首先問道。
"任何人?"嘉妮絲繼續道。
"任何東西?"本舅舅喃喃道。
德莫特靜靜地坐在一個沒人注意的角落裡,用拳頭撐著下巴,眼睛一刻不停地盯著伊娃。對於這個嘎然而止並不令人信服的故事,德莫特搜腸刮肚地思索著其中的含義。
他的分析得出了如下的結論:
甲狀腺亢奮型。富於想像力。易受影響。好心腸並且慷慨大方,可能過分了,以至於自身得不到啥好處。極端忠誠於對她好的人。是的,這個女人有可能是兇手,如果有人充分鼓勵。德莫特覺得這是一個具有擾亂性的想法,擊透了自己二十年情感基礎上建立的堅強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