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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允承亦不多話,頷首隨她進去。

  守在廂房門口的月英,遠遠看了一眼容王,便趕緊垂著眼,不敢多看。

  「三娘子就在裡邊,沈郎君請。」沐芮恭敬道。

  聞言,趙允承整了整自己的衣襟,這才推門進去,然後便對上一道橫臥著,正在嬌笑的背影。

  那禯纖得衷的背影,輕紗薄布地糾纏著,起伏有致,曲線玲瓏,好比趙允承最愛的山水圖。

  可是會笑的山水圖,他卻是第一次欣賞。

  男人窘了窘,轉身關上廂房門,以免春光外泄。

  「笑笑。」他喊了一聲。

  秦嫀在竹榻上聽到這把聲音,先是愣了一下,回頭明眸善睞地睇了一眼趙允承,旋即淺笑開來。

  頭上的步搖,隨著女郎的動作,微微晃動,明亮亮的,襯得女郎的面容灼若芙蕖,柔情綽態。

  「修晏來了。」秦嫀放下書本,細腕上的碧色玉鐲輕輕碰撞,發出金石之聲,清脆悅耳,卻都不及她的黃鶯之聲,令人神怡。

  容王何曾跟哪個女郎這般親密過,更不用說有人甜甜地喊他的字,頓時臉上一熱,垂眼行了個叉手禮:「小娘子。」

  「你……」秦嫀微微愣了一下,然後好笑地輕嘆了聲:「你呀。」她走到容王跟前,面露無奈:「我們都快成親了,郎君還是這般多禮。」

  容王微笑:「禮不可廢。」

  秦嫀也笑,雙手握住容王的手:「好,你守你的禮,我自疼我的夫君。」

  這話說得……容王的眼帘都顫了一下,正琢磨著呢,忽而瞧見女郎雲髻上斜插的一支步搖,在眼前晃動,而後感到左手背溫熱,一抹柔軟的觸感稍縱即逝。

  「……」容王屏住呼吸,漆黑的眼珠子瞧著秦嫀,忘了動彈。

  因為他怎麼都沒想到,小娘子竟會親他的手背……真是……匪夷所思。

  離奇的是,他竟是受用的。

  秦嫀親了親容王的手背,然後握著這雙男子的手細細摩挲,發現心上人的掌心處有些薄繭,想必是練武留下的。

  真是個名副其實的世家子。

  但即便如此,它仍是一雙養尊處優的手,十指修長,骨節分明,稱得上賞心悅目。

  於是秦嫀執起容王的另一隻手,把右手背也笑著親了。

  「四五日不見,奴家想郎君得緊。」她抬頭笑道,然後望著桌子那邊:「郎君快入座。」

  容王堪堪回神,只覺得雙掌和臉頰都燙得很,有些恍惚,渾渾噩噩地就隨著未婚妻坐下了。

  不多時,夥計送進來一桌酒菜。

  均是精緻新鮮,適合夏季吃酒的清爽小菜。

  秦嫀拿起酒壺,給身邊的男人倒了酒,素手執起杯子,笑吟吟地送過去:「郎君,吃酒吧。」

  「多謝……」容王俊容窘迫,雙手抬起,很是猶豫了一番,想了想,這才直接握住小娘子的柔荑,在掌中合攏,然後吃酒。

  反正婚期已近,他和自家小娘子遲早是夫妻。

  這般也不算唐突。

  想通了這點,容王的身體不再緊繃,而是心安理得地享受小娘子的侍奉。

  聽著小娘子的柔聲細語,噓寒問暖,心情大好。

  如若這就是成親的感覺,趙允承倒是有幾分遺憾,怎麼沒早點遇到小娘子。

  容王在廣聚軒,吃了三壺酒。

  回府的時候,天色已是不早,高遠近身伺候,聞見王爺身上的陣陣酒味,一片詫異:「王爺出去吃酒了?」

  之所以敢這般問,自是因為王爺此時紅光滿面,神情疏懶,瞧著沒有砍頭的危險。

  再說了,該緊張的日子還沒到呢。

  現在慌還早了些。

  「嗯。」容王笑笑:「去備水來,本王要沐浴。」

  高遠也眉開眼笑,趕緊點點頭:「王爺稍等,小的馬上去準備。」

  這是五月下半月的最後一日,待今晚子時一過,白衣便不再是白衣。

  容王想到這兒,一個激靈,從榻上爬了起來。

  想到還沒有寫信的事,他的酒意嚇醒了一半。

  「差點忘了……」容王喃喃,起來披上衣服,去書房寫信。

  半個月裡發生了很多事,挑重要的一一寫下來,寫得容王手腕發麻。

  然後回頭一看,因為時間緊迫,而且喝了酒的緣故,這信通篇都是龍飛鳳舞的狂草……

  容王汗顏,也不顧上黑衣看不看得懂,便將信折起來,往枕頭底下一塞。

  就寢。

  按理說,意識在睡著的時候換過來,也不會驚醒。

  至少白衣每次醒來的時候,天已大亮。

  他卻不知道,黑衣的意識每次從禁錮中掙脫出來,都會驚醒。

  在昏暗的臥房中,剛剛睡著不久的男人,緩緩睜開黑沉沉的眼睛,就像睡了一個長長的覺,現在終於甦醒了。

  滿眼都是鋒芒。

  這一天夜裡,整個攝政王府,寂靜無聲。

  特別是子時一過,連雞狗都安分老實。

  似是預知到了危險般。

  伺候趙允承多年的高遠,在臨睡前嚴詞吩咐下去,從明早開始,王爺要恢復處理政務,府里但凡喘氣的,都仔細著皮。

  深夜的臥房亮起了燈,卻沒人敢進去打擾。

  因為走著進去,卻未必能走著出來。

  曾有一次,一名新來的宮婢不信邪,夜半無人時,推門進了亮燈的王爺臥房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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