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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夜裡,整個王府都聽到了悽厲的喊叫聲。

  要是高遠再去得晚些,那宮婢就死了。

  獨自坐在床榻上的冷峻男人,面容還是那張面容,殼子裡裝著白衣的靈魂時,清貴,俠義,翩翩公子,而裝著黑衣的靈魂時,陰鬱,邪謬,怨氣纏身。

  他不像是人,倒像是地獄裡爬起來的惡鬼。

  連那雙清亮出彩的鳳眸,也變得有些血色瀰漫。

  隨手翻開枕頭,黑衣拿起那封墨汁還沒幹透的信,抖開來初略看了一遍。

  城府深沉,心思敏銳的男人,一眼就看出了,這字寫得倉促。

  以及這屋裡淡淡的酒氣……黑衣側頭認真地嗅了嗅,嗅出這是上好的桂花釀。

  香氣濃郁,酒味清純。

  他陰笑著舔了舔唇,覺得甚好,酒、色、財、氣,看來白衣也要墮落了。

  這抹笑意,在看到白衣流放了淮南崔氏時,僵了那麼一下,旋即冷哼:「婦人之仁。」

  黑衣在心裡辱罵了白衣一百句蠢貨之後,方才繼續看信。

  除了這件事,倒是沒有什麼異常。

  但這就是最大的異常。

  白衣是個很規矩的人,雖然他自詡灑脫不羈,嘖,但實際上總是被條條框框束縛。

  比如每個月的書信,那小子從來不會怠慢。

  用狂草敷衍他,就更不可能。

  這個半個月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占據了白衣的心神,讓他連寫個信都這麼倉促敷衍,心不在焉。

  真教人想知道。

  趙允承將信湊到燭火邊點燃,然後扔進旁邊的銅盆。

  火光將他的臉,照得忽明忽暗。

  高遠起夜,披著衣服出來看了一眼王爺的臥房,果然已經亮了燈。

  這是趙允承的習慣,每個月的月頭和月尾交接之時,趙允承必然會連夜伏案工作。

  直到天亮,王爺就會穿上一襲黑底繡九條金龍的官服,出門上朝。

  這就意味著放風了半個月的朝廷大臣們,馬上要迎來被攝政王支配的恐懼。

  所以初一真不是個好日子。

  一般能夠稱病不上朝的老臣都這樣做,剩下的沒膽子倚老賣老,只能縮著脖子老實上朝。

  一大早,宮門口,馬車成群。

  官員下馬車,結伴前行。

  這是規矩,官員的馬車不得駕入宮門,如果說這些前來上朝的人里,誰的馬車有資格直接進去,那麼就只有攝政王趙允承的馬車。

  不過這位攝政王向來行事乖僻,有時候不一定是乘坐馬車。

  比如今天,那位披著一件猩紅披風的煞神,騎著一匹通體黑亮的駿馬,從官員們身邊呼嘯而過,真真能把人嚇死。

  「這攝政王真是的……若是撞了人如何是好……」那個險些被撞的老官員吹鬍子瞪眼地怒罵道。

  「快別說了。」一個同僚阻止他,唏噓道:「你我的性命在他眼裡,你覺得重要嗎?」

  那個抱怨的官員,被同僚說得啞口無言。

  是啊,趙允承又怎麼會在乎他們的死活。

  那位凶神惡煞,眼裡揉不得沙子攝政王,只怕巴不得把他們一個個只拿俸祿不辦差事的老臣子,活活弄死才好。

  第11章

  大乾,初一十五為大朝,五品以下的京官也需得參加。

  其餘時候,凡是五品以上官員,每三天一次。

  需要上朝的日子裡,不僅官員們要大早上地爬起來,就連小官家也七早八早地起來,任宮婢給他穿上龍袍,出來聽政。

  當然了,官家現在年紀尚小,只聽不議。

  整個朝堂大部分是掌握在攝政王趙允承手中,平時他不在的時候,便由宰相、樞密使、三司使,一同把持朝政。

  在趙允承獨攬大權之前,宰相姓楊,而趙允承把持朝政之後,能說得上話的老臣子,只剩下三瓜兩棗。

  如此一來,人人都知道,攝政王是一言堂,敢跟他過不去,那就等著被罷官。

  像前宰相楊老一樣告老還鄉也還罷了,要是像前樞密使一樣被推出去午門斬首,那就完了。

  這個初一,是小官家趙景暄既期待又忐忑的初一。

  早朝上,他頭戴金冠,正襟危坐,頻頻望向自個的九皇叔。

  而那黑袍金冠的攝政王,站在下首,位列武官第一。

  此時他面色威嚴,眉宇冷峻,只顧著和大臣們商討政事,並沒有注意自個的皇侄在做什麼。

  說是商討,其實不過是各官員把政事匯報,憑攝政王做個定奪。

  若是旁人有別的意見,倒也不是不能說,先提著腦袋再說。

  朝上提到兩浙巡撫案,小官家的寒毛立刻豎立了起來,真真是如坐針氈,惶恐不安。

  幸而最終躲過一劫,沒曾提及崔氏流放崖州一事。

  小官家過了這個坎兒才放鬆下來。

  每逢初一十五,政務繁忙,沒有一個時辰,早朝定不會散的。

  趙景暄年紀尚小,早上又起得早,坐了一個時辰便有些犯困,直想打盹兒。

  為了不讓自己打盹,他偷偷掐破了自己的掌心,努力睜開眼睛。

  覺得痛便不會困了。

  早朝散後,福寧宮。

  小官家剛換下龍袍,一身黑衣的男人便踏了進來,帶著一股凌冽的勁風。

  那人,正是小官家剛才想留又不敢開口留的人,攝政王趙允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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