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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避而不見……也不代表可以真的置身事外。

  顧戰戚心頭憂慮重重,但蕭乾顯然並沒有這些憂慮。

  因為他根本沒打算置身事外。

  彭家軍在夜色降臨前安頓好了,連晚間的操練都沒耽誤。現下已不需蕭乾命令,他們便能自發地完成訓練。

  訓練結束後,蕭乾將幾名千夫長叫進營帳。

  “叫你們來有倆事。”

  蕭乾坐在上首,身上除了甲冑,只穿著件黑色單衣。剛在河水裡洗了個冷水澡,頭髮濕漉漉地垂著,額前的髮絲向後捋去,面具摘了,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眉毛濃黑斜飛似劍,眼眸狹長深邃,抬眼挑眉之間鋒利無匹。

  一道疤痕橫過小半張臉,將這種鋒利陡然化為一股猙獰匪氣。

  被這土匪一樣的大爺嗑著花生一瞅,幾個千夫長先腿肚子轉筋,滿腦門官司地想是不是自己手底下有人犯事了。

  蕭乾一見他們反應,手裡花生殼往外一彈,正中年紀最小的千夫長李冬的腿。

  李冬嘴一咧,忍著沒叫。

  蕭乾掃他們一眼,笑了:“都什麼樣,這麼看我。好事,是好事。先坐下,傻站著不累?”

  幾個千夫長神色疑惑,挨個坐下。

  蕭乾也不多廢話,開門見山道:“頭一件事,朝廷派的糧草到了一批,還有些穿的戴的,兵器甲冑,是專門給咱們南大營的,明兒一早天不亮的時候,李冬先帶人去遼西那邊的山谷堵著,別讓他們進遼東城,直接送到這兒來。”

  幾個千夫長一聽樂了,李冬嘿嘿笑,直搓手:“將軍,咱還有專門的糧草啊。兄弟們尋思著,不進城了,還不得把這身破爛穿半年?”

  田克是第一個跟蕭乾混熟的,開口也沒什麼顧忌,調笑道:“那哪兒能啊。咱們不要臉,咱將軍還要呢。帶著一幫臭要飯的上戰場,咋打仗?一抬胳膊把晉軍熏死?”

  話剛說完,腦袋上就挨了一下。花生殼掉下來,敲紅了一片額頭。

  蕭乾往嘴裡扔花生:“少埋汰我。李冬帶兩千人去,先掃下周圍的山地,別蹦出來個黃雀,把咱們這蟬和螳螂都給吃了。”

  “屬下領命!”李冬起身,肅容道。

  蕭乾擺手讓他坐下,繼續道:“還有件事。到了遼東地界,出去遼東城五十里地就是天密關,天密關外就是晉軍。咱們收了遼東軍,就該上場子溜溜了,所以我打算提拔兩個副將。”

  幾個千夫長一怔,對視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見了好勝之心。

  田克反應過來,疑惑道:“收了遼東軍?將軍,您有法子了?”

  蕭乾頓了下,微眯著眼看他們:“這件事不在我,在你們。誰要是能辦成了,辦好了,誰就能當這個副將。”

  幾個千夫長看著他們的將軍眯起眼,咧嘴一笑,不禁齊齊打了寒顫,心頭髮毛。

  這是誰又要倒霉了?

  當然是遼東軍。

  彭家軍來到遼東,卻不敢進城的消息一早就傳遍了遼東軍各大營,遼東軍本來便看不起其餘南越軍,一幫只知道養尊處優的老爺兵少爺兵,血都沒見過,配和他們比?一群鄉巴佬,不進來算他們識相。

  遼東軍,尤其是豐水營,優越得不行。尤其又聽見傳聞,說彭家軍窮得一條褲子恨不能掰成兩半倆人穿,髒兮兮的,一個個跟逃難的似的,更是不屑於搭理這幫叫花子。

  但沒兩天,遼東城裡忽然多出來許多生面孔。

  一些穿著鋥亮甲冑,牽著高大駿馬的兵將們在城內各處又逛又吃,偶爾走在路上還談論,說這個月糧餉發少了,才只有三兩銀子。

  一直盯著他們的遼東軍無意中聽了,先是懷疑,他們號稱最富的遼東軍,一個月才二兩銀子,彭家軍一個月能三兩?哪來的錢?

  但好奇的人卻越來越多,有人出城去打探,結果得知彭家軍新到了軍餉,吃得好穿得好,遼東軍根本沒法比。而且偷窺他們比武操練,也並不是傳說中虛軟無力的花拳繡腿,揮起來刀鋒絕對是帶著血味的。

  這批山林戰殺出的狼群,因著消息閉塞,還未真正揚名。遼東軍也不知道真假,越來越多的人出去看,回來後就輾轉反側,懷疑人生。

  而在這時,方明珏毫不辜負蕭乾信任地,批回了王謙的摺子。

  “既然王將軍身體有恙,那便回鄉靜養吧。”小皇帝一點不含糊,直接踹了尸位素餐這麼多年的王謙。

  王謙也怒,但他不敢反駁。對比其他楊晉餘黨的下場,他這真可謂是頂級待遇了。再不依不饒地瞎說,恐怕他只能橫著回鄉靜養了。

  不過方明珏的聖旨只說了讓王謙回家種地,沒說讓誰接任。

  王謙心頭一喜,覺著這是個機會,也許是皇帝照顧自己的呢?所以他收拾鋪蓋卷滾蛋的同時,順理成章地又提拔了一把榮遠,讓他接自己的任。

  榮遠會練兵,但骨子裡也沒少了榮家特有的貪婪。正好朝廷給遼東軍的軍餉到了,榮遠本來都是劃給自己不足二成,但現下,這一來要慶祝自己升官,執掌一軍,二來嘛,王謙有好處沒忘了自己,自己也得有點表示。這麼一來二去,新來的軍餉便被扣下了足足七成。

  所以,當遼東軍的老少爺們們掂著手裡那幾個銅子,耳聽著朝廷國庫空虛,削減軍餉的說辭時,心裡的憤怒可想而知。

  削減軍餉?

  要真削減了,門外彭家軍的錢哪來的?大風颳來的?

  若是以往王謙榮遠不私扣軍餉也罷,這回的事說不準遼東軍還真會懷疑到朝廷偏心,或是其他什麼陰謀詭計上去。但實在是往日裡私扣軍餉這事也沒人遮掩,只是以往沒這麼狠,也沒有隔壁的彭家軍作對比。

  沒對比,沒傷害,有了對比,這傷害便是疊加不止。

  一時之間,城內遼東軍人心浮動,怨聲載道。

  榮遠一看這架勢,以為是自己剛上任,不得人心,便狠狠懲處了幾個人,來了個新官上任三把火。

  這下可真是火上澆油,燒著了。

  遼東軍的幾個副將直接在榮遠去營地的時候,把人給堵了,鬧著要發軍餉。

  榮遠氣極,但他也不是傻子,知道先不能輕舉妄動,安撫下來再算帳。

  但還沒等他安撫,便突聞一陣凜冽破風聲,羽箭從天而降,他來不及躲閃,直接被穿喉而過,栽下馬來。

  遼東軍驚慌大亂,卻忽見一隊隊人馬從遠處林中突兀出現,訓練有素地圍攏上來,為首一人縱馬奔來,手上還提著長弓,臉龐剛毅,扣著半邊銀質面具,遙遙大喝一聲:“賊子伏誅,聖旨在此!”

  遼東軍副將們千言萬語,都堵在了這一句話里。

  方明珏的第二封聖旨,來的時機就是如此微妙,直接落在蕭乾手裡,封了這位付坤將軍為遼東軍主帥,一躍超過王謙榮遠,接了楊晉的位置。

  遼東軍當然有不服者,但蕭乾入營便先砍了幾個榮遠的爪牙,又爽利地開了榮遠的私庫,當作軍餉發了下去。

  威逼利誘,算是全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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