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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人愣了一下,說:“哎呦兄弟,好身手啊。”
万俟景侯沒說話。
年輕人笑著說:“我跟你們說,你們要打聽的這個人,姓葉,在家裡排行老七,我們管他叫葉七。你們可能不知道,咱們這個地方,就巴掌大的地兒,哪家哪戶生了小孩子,尤其是男孩子,全村兒的人都會跑去看,這個葉七就這麼出名了。”
村民看到葉流響的照片那麼厭惡,也正是因為這個。
葉家懷孕的時候,有算命的看過了,葉七本身是女孩,但是生出來的時候是個男孩,這可是奇了怪的事情,村裡的人大多都跑去圍觀了,畢竟村子很落後,一年到頭能圍觀的事情,也就這麼兩件了。
葉七生下來是個畸形兒,他的後背,蝴蝶骨的地方,有兩塊突出皮膚的,白生生的骨頭,說白了就是後背畸形,這或許跟葉家早些想打掉胎兒有關係,但是葉家根本不知道。
他們只知道,生下來一個怪物,這個怪物後背有可怕的獠牙,而且村民全來圍觀了,葉家從此就成了笑柄。
村民覺得畸形兒是不祥的預兆,老天爺會帶來懲罰,正巧葉七出生之後就鬧乾旱,有人說葉七是旱魃轉世。
年輕人“嘿嘿”笑了一聲,說:“不知道你們看沒看過葉七後背,他後背有兩道傷疤。”
駱祁鋒點點頭,說:“那是怎麼弄的?”
年輕人說:“要不說是迷信呢,我是不信這個的……不過這個地方信的厲害,那傷疤是葉七的父母乾的,他們把葉七後背的那兩個畸形的骨頭,給生生剔下來了!”
他一說完,眾人都打了一個冷顫,只是聽著就覺得後背發疼,駱祁鋒更是有些驚訝,說:“怎麼有這樣的爹媽?”
年輕人說:“還不只是這樣……”
葉七是個怪物,就算把後背的畸形骨頭剔下來之後,大家眼裡他還是怪物。葉七長大了,而且不會說話,他父母后來發現了,葉七除了是怪物,還是個聾子和啞巴,葉七的身子骨非常瘦弱,他父母不喜歡他,從小也沒什麼好吃的,就更加的瘦弱,而且長相跟個女娃娃似的,非常漂亮,一股弱不禁風的感覺。
大家就更覺得算命先生說得對,葉七本身就是個女娃,投錯胎了,半男不女的,而且還是畸形。
葉七的父母就更討厭葉七了,後來村里來了人,多半是人口販子一類的,想要跟他們買些孩子,一眼就看中了葉七,葉七長得很漂亮,那個時候是十四歲,因為營養不良,根本還沒有抽個子,頭髮有點長貼在臉上,人口販子動了邪念,想把葉七買走。
年輕人咂嘴說:“哎呦,真不是人。”
駱祁鋒聽得雙手攥拳,骨頭咯咯作響。
年輕人說:“不過後來村子裡又來了一個姓唐的,說是大善人,因為早年是這裡發家出來的,所以要拿錢給咱們村子,特別有錢,而且據說葉家是跟他沾親帶故的。唐老闆一來,就看上了葉七,說葉七的生辰好,是大富大貴的命,不過我覺得多半也是說謊的,唐老闆要認葉七回去做兒子,把葉七花大價錢買下來的,比那些人口販子的錢還多。”
年輕人笑著說:“你們當唐老闆是好人?解救了葉七?”
溫白羽說:“那他不是好人嗎?”
年輕人搖頭,說:“咱們村子裡都覺得那姓唐的是大善人,大好人,但是我可不這麼認為……”
原來年輕人看見了一件事情,這件事情溫白羽他們知道的半半拉拉,聽年輕人這麼一說,立刻就拼湊起來了。
年輕人說,姓唐的買了葉七之後,並沒有立刻離開,在旁邊買了一座空房,他們這裡最不缺的就是房子,有塊地皮,把磚頭一壘就建起來了。
唐老闆讓葉七住在裡面,還給他起了個特別有知識水平的名字,叫葉流向。
後來村子裡來了個姓章的,長得精明樣子,和唐老闆認識,兩個人經常出入那座房子。
這件事就在前不久發生的,所以年輕人記憶特別深刻。年輕人比較叛逆,從殺馬特的頭髮就能看出來,他覺得唐老闆和姓章的不是什麼好東西,就偷偷的去那所房子看了。
年輕人說,他爬樹一流,爬房子也不錯,爬到了房子頂上,掀開瓦片往裡看,就看到葉七竟然被五花大綁在椅子上,身上全是傷疤,簡陋的屋子裡,就放了一個椅子和一個桌子,桌上都是大大小小的針劑,葉七身上就跟過敏了一樣,腫的一片一片的。
年輕人的敘述,就是他們看到的那張照片,老章死的時候,手裡捏著的照片,依照溫白羽的推斷,因該是唐老闆和老章早就想用葉流響作為引子,所以提早給他注射了一些抗屍毒的東西。
但是這種東西,道上根本沒有成品,說白了全都是自己做的,估計危險很大。
年輕人說:“我也沒見過世面,不知道那是在幹什麼,但是葉七哭的那叫一個慘,把我嚇壞了。”
溫白羽說:“然後呢?”
駱祁鋒說:“你就跑了?”
年輕人思索了半天,又想去點菸,不過看了一眼万俟景侯,還是沒點,說:“沒有。”
年輕人停頓了一會兒,臉色有點白,說:“這件事情太可怕了,我說了你們要相信我,我可不是白日做夢。”
溫白羽奇怪的看向年輕人,年輕人深吸了一口氣,說:“你們也看出來,我就是看不慣咱們村兒的這種事情。那葉七夠可憐的,我當時就特別生氣,感覺姓唐的還那個賊眉鼠眼的老章根本也不是好人。”
年輕人賊大膽子,就偷偷下了房頂,然後見外面沒人,撬鎖進去了。
屋子裡除了葉七沒有別人,估計唐老闆和老章都出去辦事了,年輕人就想把葉七放了。
年輕人的手抖了抖,說:“你們猜怎麼著?我走過去的時候,葉七已經斷氣了……”
駱祁鋒驚訝的說:“死了?”
年輕人點頭,說:“是死了,千真萬確的,我摸了好幾遍,真的斷氣了,而且也沒有心跳。我當時嚇毀了,但是一想葉七都死了,他爹媽肯定不會管,我既然看見了,不能放著不管啊,我就把他背出去了,然後找了個地方埋了。”
溫白羽聽著後背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葉流響死了,而且已經下葬了!
年輕人繼續說:“你們別被嚇著,還有後話呢。我把他埋了之後,心裡有點打鼓,半夜睡不著,跑起來就去墳頭看,可是你們猜怎麼著?”
年輕人又沒讓他們說話,繼續說:“我看到墳頭的土被刨開了,但是旁邊連個人影兒都沒有,那墳頭自己動,然後葉七就從土裡自己鑽了出來,他搖搖晃晃的就走了……我當時嚇得都傻了,死人從土裡鑽出來,嚇得我一下就懵了,你們沒見過那場面,實在太可怕了。”
而且第二天,他親眼看著那個姓唐的大善人把從墳里爬出來的葉流響帶走了。
年輕人說:“這事兒千真萬確,你們千萬別當我白日做夢,我知道的就是這些了,那墳頭還在呢,因為就是在不久前發生的,半個月左右,肯定沒到一個月,你們要是不信,上後山去看看。”
年輕人又給他們指了路,那墳頭就在後山上,年輕人隨便找了個地方埋了,說旁邊有顆特別高的大樹。
眾人問完了葉流響的事情,都有些沉默,實在不知道這個葉流響到底受了多大的罪,聽起來倒是非常可憐。
溫白羽他們準備先上後山去看看,看看到底有沒有那個墳頭。
村子的後山是埋死人用的,凡是有人死了,都拉過去埋掉,有點錢的弄個棺材,沒有錢的直接就卷一下把死人埋掉。
眾人順著泥路上了後山,就感覺到四周一片陰寒,這地方確實是埋死人的,陰氣特別重,頭頂上盤旋著很多烏鴉,“嘎啦——嘎啦——”的叫著。
他們順著山一直往上走,只是個小山坡,不過樹木倒是挺密集的,因為是初冬的緣故,樹木已經枯萎了,顯得非常蕭條,能隱約看見落在樹枝上的烏鴉。
他們往上走,很快就看到了一塊被翻起來的土,這片土地很雜亂,有個大洞,但是因為經過泥水的沖刷,大洞已經被填上了一部分,但是一眼就能看出來,是年輕人說的墳頭。
溫白羽往墳裡面看了看,果然是空的,就在這個時候,他聞到了一點血腥的味道,不禁伸手捂住口鼻,然後抬頭來四處找。
“滴答——”
溫白羽剛一抬頭,就看到從旁邊的枯樹上掉下來一滴血,正好掉在旁邊駱祁鋒的臉頰上。
駱祁鋒一愣,伸手抹了一下自己的臉,發現手心裡是血,而且還是新鮮的血,不禁更是發愣,隨即快速的抬頭看向上面。
墳頭的旁邊真的有一棵大樹,大樹還沒有完全掉光樹葉,樹木很高,稀稀疏疏的樹葉這種,似乎隱藏著一個人。
不對,確切的說,是兩個人。
一個人坐在樹上,樹葉擋住了他的臉,身形很瘦弱,另外一個人則是掛在樹上,好像是上吊的人!
那個上吊的人一動不動的掛在樹上,吊的非常高,他們只顧著看墳頭,根本沒有發現,吊住他的繩子估計是自己的腰帶。
他穿的非常有特點,就像江湖騙子的道士一樣,看起來已經死了,脖子上有一個血口子,血基本被吸乾了,還有些剩餘的血液,順著掉下來,正好滴在了駱祁鋒的臉上。
“沙沙……”
就聽一聲樹葉的響聲,那坐在樹上的人動了一下,把臉抬出樹葉,對他們笑了一下。
那人的樣子非常瘦弱,穿著一身白色的羽絨服,帶著一條米白色的圍巾,手上是白色的手套,捂得嚴嚴實實,露出巴掌大的臉來,長長的睫毛,長相精緻漂亮且無害。
是葉流響……
而葉流響的嘴唇卻是鮮紅色的,上面紅艷艷的血滴正順著嘴角往下流。
葉流響伸出舌頭來,輕輕舔了舔自己的嘴角,把流下去的血滴用舌尖兒一勾,快速的勾進嘴裡,眯了眯眼睛,鼻子發出一聲嘆息的聲音,似乎吃了什麼美味佳肴。
眾人見到這一幕,都是怔愣住了。
溫白羽嗓子一動,噁心的差點吐出來,半彎下腰來,雙手撐住膝蓋,“嘔——”的一聲就要吐。
万俟景侯立刻扶住溫白羽,輕輕給他拍著背。
樹上的葉流響卻“嘻嘻”笑了一聲,終於開口說話了,聲音清冽,帶著一股少年的音色,有些溫柔,笑著說:“溫白羽,咱們又見面了。”
他一說話,溫白羽頓時愣住了,腦子裡盤旋的都是在崑崙山上的那個夢,夢裡有一個少年的聲音告訴他……
——溫白羽,你見過蟬嗎?
——溫白羽,我就是這樣一隻,從泥土裡鑽出來的蟬……
溫白羽吃驚的抬頭去看葉流響,万俟景侯則眯了一下眼睛,手指一動,龍鱗匕首“嗖——”的一聲直接打上去,葉流響快速的雙手勾住樹枝,往上一躍,躍到了另一根樹枝上坐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