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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我知道這一點。”

  母親坦然地承認了,路易斯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你知道——”

  “路易!”

  女王陛下提高了聲音,這一刻,她橫蠻的模樣終於露出了痕跡。讓路易斯不僅懷疑她此前的平靜源於某種遲疑——也許母親也在說服自己這樣做是對的,也許她並不完全認為自己的決定是正確的。

  也許她內心最深處的想法與自己一樣。

  “夠了——我不允許你這樣質疑我的決定。這的確是一場必輸無疑的庭審,然而,無論時間有多麼短暫,馬爾堡公爵夫人的確都確確實實地成為了下議院的議員——這就已經是翻天覆地的改變了。十年後,經歷了這一次風波的英國人也許會對女性進入下議院有一個更加開放的認知,到那時——”

  “十年?”路易斯的聲音如同被襲擊的山貓一般高亢地揚了起來,她已經與自己的母親爆發過許多類似的爭吵,但沒有一次能讓她像現在這般憤怒。

  “這不是能夠操之過急的事情,路易!”女王陛下瞪起了雙眼,她的語氣嚴厲武斷,仿佛正在呵斥一隻不懂事的小狗——諷刺的是,母親對待狗的態度可比她對待自己兒女的態度要好得多。她的確愛著自己的眾多子女,但是這份愛意通常都以冷酷的方式體現。

  路易斯本能地一抖,向後退了一步,她童年受到的嚴厲管教永遠銘刻在她的血管當中。無論什麼時候只要母親擺出了那一副女王的架勢,深埋心底的恐懼就會再一次破土而出,但是多年以前就開始的反抗也形成了另一種慣性,在膽怯不斷增長的同時,鬥志也跟著一同昂揚升起。

  從她記事時起就開始的抗爭,而今終於迎來了燦爛的曙光,她無論如何也不會讓它就這麼熄滅。

  “十年太久,母親,這一切現在就要發生。”

  *

  “你可曾清楚英國選舉法規定了,只有擁有房產,地產,或一定財產的一家之主,必須為英國男性公民,才能參與下議院選舉。”

  “是的,審判長。”

  伊莎貝拉回答,她想要為自己辯解幾句,但是哈里斯伯里勳爵根本不打算給她這個機會。

  “你可曾清楚,以你的身份,即便貴為公爵夫人,一個女人也絕對沒有資格參加下議院的補選?”

  “是的,審判長,可是——”

  “你可曾清楚,你在南非的所作所為——儘管大不列顛帝國感激你的英勇與無畏——並不意味著你擁有了某種特權,得以蔑視法律,並隨心所欲地做出任何你自認為合適的行為?”

  “是的,審判長,但是——”

  “你可曾清楚,即便你有揭露自己的身份的打算——如同你在滿城的傳單上宣稱的那樣,除了上帝,沒人那是否真的就是你原本的計劃——也無法減輕你的罪行,或者以某種方式正當化你的作為,無論如何,你以女人之身參加下議院補選,本身就是違法的行為?”

  “是的,審判長,然而——”

  “你可曾清楚,英國政府賦予喬治·邱吉爾這一身份的合法性,僅在當你身處南非進行外交任務時生效。一旦你在南非的外交任務結束,回到英國,這個身份便不再具備合法性?”

  這是一個陷阱。

  伊莎貝拉及時剎住了自己的將要脫口而出“是的,審判長”的慣性。

  “我不清楚,審判長,因為這不是真的。”

  避免落入陷阱的方法,就只有與整個法庭對著幹。既然這是一場必輸的戰役,那麼如何反擊都不為過。

  “英國政府從來沒有賦予過我喬治·邱吉爾這個身份,我剪短頭髮,嘶啞我的聲音,裹起我的胸膛——”這句話引起了一陣不滿的驚呼,“穿上了男裝,是我自己的選擇。我選擇了這個身份,選擇了這個性別,是因為只有這個名字允許我去做到我渴望能夠做到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公爵夫人,那些法律禁止你的女性身份去做的事情?”

  哈里斯伯里勳爵咄咄逼人地問道,當她作為喬治·邱吉爾拉攏這個狡猾的大法官時,他可是不吝讚美地表達自己對於這個身份的年輕有為的敬佩,並且願意站在邱吉爾家族這一方。今天,他卻表現得像個鐵面無私的嚴肅法官,發誓要將法律的底線捍衛到底。伊莎貝拉只想發笑,卻克制住了自己,始終保持著面無表情。

  “不,審判長,法律從來沒有禁止我做任何我所做的事情。法律沒有禁止女人在法庭上為受害者辯護,法庭沒有禁止女人在街道上發表演講,法律沒有禁止——”

  “小心點,公爵夫人,法庭還沒有討論到你為喬治·邱吉爾這個身份偽造的律師執照。倘若不注意些,過去那些經由你手辯護的案件或許都要經過重新審判,更不要說你為此要支付的巨額罰款與判刑。”

  從21世紀回到19世紀的唯一好處是,許多條條款款還沒有在這個年代發明出來,尤其是對於律師這樣職業而言——一個人要麼可以選擇在法學院中就讀,畢業後在律師同業協會中取得自己的執照,為一般民眾提供法律諮詢及辯護,這種被稱呼為solicitor,即公務律師。阿爾伯特的家族律師摩根就屬於這個階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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