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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的,遲到的人沒有資格發言!”她齜牙咧嘴地朝向來人。“滾去你的寶座上思過吧你!”
“啊——可凶著呵!”歐陽還不怕死地在那擠眉弄眼。“敢情是你沒讓咱們的活動長伺候好啊,阿JOE?”
“你!信不信我會讓你的眉毛掉光、兩眼脫窗?”
“哎呀,人家好怕喔……”
歐陽逐置身事外地瞧著她與兄長看似火爆、其實無啥營養的一搭一唱,心下著實是有些羨慕的。兩個,都是耀眼無倫的發光體啊,不得不承認,他們其實是很相配的,不似他,習慣了平寂無波的步調之後,便脫離不了影子一般的淡靜,沒有動力催使自己融入喧譁與熱鬧,也令自己同她……好比兩個世界的人,難以交集。
門扇再度開啟——
“咦,原來我不是最晚到的嘛。”納蘭心御笑得極為甜美,無時不刻都是一副青春美少女的模樣。
“幹嘛?你覺得這樣很值得驕傲嗎?”耿玉宇冷冷哼聲。
“理智點,又不是我抓你去行善銷過的,別對著我發飆。”美少女轉而一臉悲憫地拍著歐陽逐的肩:“真是難為學弟你了,第一天上工就遭受這麼不幸的待遇。”
歐陽逐頗有疑慮地蹙起眉結。不幸?有這麼嚴重嗎?
“學弟不這麼以為?”“正巧”走進會辦的文宣長喬萱接著質問。很神奇地完全沒有不搭題的困擾。
“躲在門外邊餵蚊子邊偷聽很有趣嗎?喬同學。”媽的,這到底是一群什麼樣的朋友啊?
“門沒關好,非我之過;再者,招惹氣頭正上的女人是不智之舉。我原想待室溫轉涼再行入內,可你實在火得太久,我腳酸了。”她慢條斯理地給了耿玉宇答案。
“學姐沒那麼可怕的。”歐陽逐含笑著替她洗刷污名。
“耶!”又一個“湊巧”入內“湊巧”續上話題的傢伙。“原來我們阿宇的人緣還不差,學弟肯幫你說話呢。”溫溫軟軟的獨特鼻音來自副會長沐情兮。
“意思是說,阿宇在嫁不出去時有‘備胎’可資利用了?那麼,這次的臨時會議可以取消‘耿小姐徵婚啟事’這一條嘍?”走在最後的季疊穎當真拿起草擬的會議流程塗改起來,相當善盡秘書長該有的職責。
“媽的!你們這些人……”耿玉宇人單勢孤,簡直難以招架了。
“喝碗綠豆湯好嗎?”他仍是一派親切爾雅地詢問剛來的每個人。
“好啊好啊,太小碗的我不要喲!”容易嘴饞的納蘭心御不改錢嫂本色地呼喝道,用最少的投資換取最大的利潤……
“真好,學生會裡多編制一個管家的員額果然是正確的抉擇。”沐倩兮感恩地雙手合十。
“我就說阿JOE能幹吧?”歐陽還與有榮焉地驕傲起來。
“總算有點人性化的回饋了。”嗜甜如命的季疊穎立刻撇下公事不顧。
總之,當食物的誘惑大於一切時,人的腦袋就不會有多餘的空間去想些不三不四的事情——歐陽逐非常順利地以經濟實惠又美味的綠豆湯堵住了眾人喋喋不休的“吐槽”,堪堪保住了耿玉宇被削得七零八落的麵皮。持著湯勺背對四位饕客的歐陽逐,悄悄地,浮上一泓耐人尋味的笑意。
“唉,學弟,你笑得很懸疑哦?”耿玉宇眯著眼審度他。
真是奇怪……她對他總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雖然形容詞頗為老套,可的確是那樣沒錯。
“你想多了,學姐。”他含蓄地推諉。
有些事,不好明說——特別是說來尷尬的事,還是留待各自體會的好。
第二章
窗外正是夕照時分,學生會辦正對著的中庭隨處可見互道再會的歸家人群,一圈一圈地,自成和樂融融的小團體……
斜倚落地簾旁的歐陽逐怡然地瞧著。
對他來說,遠遠地觀看總是比親身加入群眾來得自在;天性存在的怯澀與內斂使他對於交際圈的擴展並不積極,甚至是傾向被動的。
但是,國三那年經歷的某件事卻引動了他改變現狀的……欲望。
儘管他還是習於讓自己的身心人際持平在一定程度的澹然,可,心頭的一角鬆軟了,他於是開始學習理智之外的感性,也許,更多了一絲衝動——
只因,他遇見了一朵朝氣十足的向日葵。
他悠悠地浸淫在自己的思緒里,直到底下傳來依稀的一陣大吼——
“餵——餵——餵——”
他貼著窗子,以為聽錯了;後來低頭細看——原來是她。
“?#¥%&……”耿玉宇仰著脖子,一面比手劃腳,一面嘴裡喊個不停。
隔著一整片強化玻璃,根本什麼也聽不清楚,他於是打開一扇活動窗格——
“?#¥%&……好吃的……”
她兩手圈成喇叭狀企圖加大間量,只可惜飄到五樓來時早被風習吹散了大半段句子。
這是在測驗他“還原”的功夫嗎?他轉身,取來平日掛在牆上記事用的中型白板,寫下“冰糖銀耳”四個正楷大字,壓根兒不理會兄長因他的舉措而殘渣噴滿桌的痴呆驚詫樣,逕自搬往窗邊舉起至腰身處。今天你煮了什麼好吃的東西?他猜她問的是這個吧。
一樓的她直直往後退了十幾步,一看明他的回答便笑得開懷無比。
“?#¥%……大……”她又叫道。
我要最大碗的!他揣想她的原文,抓來板擦拭淨板面後,重新寫下“我知道”。
就算她要整鍋,他也會給她留著。
她跳著揮手,示意他馬上就到;而他笑著頷首,瞧她果然十足行動派地衝進這幢建築里,片刻不浪費。
歐陽逐將白扳吊回原處的同時,亦注意到那鍋已然去掉一半的冰糖銀耳還有繼續去掉的可能,當下上前拎住了一隻鍋耳——
但歐陽還卻死皮賴臉地抱住整個鍋身:“我要。”
真是,稍微分神一下都不行。
“別人也要吃啊。”
“喂,我可是你親兄弟那,學姐算什麼?”
“回家再煮給你吃好不好?”
他好性子地哄。
“我就要這鍋!”歐陽還擺明了刁難,笑嘻嘻的嘴臉頗為欠扁。“我、偏、要。”
“好,給你。”歐陽逐氣定神閒地拉開兄長對面的椅子坐下。不再同他爭來奪去。“但是,從今以後,晚飯媽煮。”他這個萬年御廚想退休了。
“歐——陽——逐!”歐陽還立時激動得無以復加,拍案彈起:
“你什麼時候也變得會威脅人了?”
還從今以後咧,媽煮出來的食物只有爸的胃能消化好不好!他連碰一口都會吐。偏偏一家子又因口味歧異多變,連專業廚師都拒絕受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