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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溪公子也是心性堅韌之輩,不必妄自菲薄。”忘虛往前走了幾步,復又憂慮道:“不過,這間屋子不辯方向,似乎是施了幻術陣法。”

  “哈,無妨,這陣法交給我便是了。”滕羽笑道。

  “那便有勞了。”這忘虛倒是實打實的守禮,滕羽也不再藏拙,從林望之身邊邁了幾步,走在了最前頭,他心知修行佛法若心存齷齪也得不了道,佛法不同道法,講究實打實的信善妙語,而既然林望之坦然相對,那他也該坦然相待。

  這屋子裡的路彎彎繞繞,而房間也似在移動一般,但對於滕羽來說,卻並不難破解,此陣法不過是最簡單的布陣之道,只是施展之人以修為相佐,才會有如此大的效果。

  滕羽在前面反覆推算演練,而忘虛在中間負責震退不長眼的鬼靈,林望之自然就在最後了,只是即便他走在最後頭,走在最前面的滕羽卻總要時不時回頭朝他瞧上一眼。

  “你們倆感情真好。”和尚把一切看在眼裡,感嘆道,“我觀你們相處,也不是長輩同晚輩的關愛尊敬,是出於平輩的交託相護,有如此友人,倒真是令人艷羨。”

  “唔……”滕羽嘴上沒說什麼,耳朵卻紅了起來,也就仗著房間太黑,才不擔心被人發現。

  而滕羽也在豎起耳朵等著林望之的反應,只是林望之沒有說話,既不否認,也不承認。

  滕羽心想,他們這樣的關係,也許算不得朋友吧,若是前世自己遇著林望之,說不準根本就不會搭理這樣的悶葫蘆,可到今世,卻由不得他去選擇。

  從什麼時候開始,林望之對他,已經這般重要了呢?滕羽有些自嘲的想著,明明還受制於人,明明並不知曉他確切的打算預謀,明明不該這般交託信任的……為何……

  又抓了抓胸前,滕羽深呼一口氣,甩掉腦中紛雜的念頭,專心應付起眼前的陣法,一切所為,憑心就好。

  第19章 月虛(一)

  算出陣眼位置,滕羽帶兩人穿過漫長的迴廊,竟漸漸聽到了彈奏的琵琶聲,樂曲十分好聽,卻很是悲傷,而隨著三人的行進,琵琶聲也越來越近。三人終於走到了一間房門前,那琵琶聲也是從這間房裡傳出來的。

  這房間與其他房間均不同,觀林宅的整體布置,是簡單純樸的風格,可這間房間,光是房門便十分的華美,雕刻的花紋複雜繁瑣,門邊還掛著一個木牌,上面寫著“月虛”,像極了風塵之所的閨閣。

  屋內隱隱透著燭光,這倒是整個房子裡,他們所見到的,唯一點燈的屋子。

  還是忘虛先去推門,不知是不是錯覺,滕羽覺得,這位極善禪定坐忘的高僧,推門的手竟是隱隱有些顫抖的。

  “且慢。”滕羽忽的攔住忘虛,他心中總有些不好的預感,待到這房門口,也愈發的清晰,“忘虛大師,我便還只問你一句,你為何來此?”

  忘虛沒有轉身,仍維持著將要開門的姿勢,良久,他抬頭盯著門邊的木牌,忽的笑開來:“此乃貧僧之業障。”

  待三人進屋,門扉憑空關合。屋內果然燈火搖曳,布置的也十分奢華,而端坐在窗邊軟塌,正對一彎明月的,是一個極其貌美的女子,她低垂著眼瞼,即便有人闖入也沒有抬頭,塗著朱蔻的指尖撥著琴弦,沾了口脂的雙唇徐徐吟唱起來。

  這女子打扮的極美,她穿著月色長裙,裙擺上繡著大把大把的紅色牡丹,而她膚色也極白,眼線微微上挑,桃色胭脂,唇角帶笑。只是她披散著一頭青絲未綰,同她精緻的裝扮不太相稱。

  只是盛裝打扮的貌美女子柔聲描繪的故事,卻並不美好。

  是說從前有個極負盛名的花魁,卻在月下遇到了一個書生,他愛她的純良美貌,她愛他的才學俊逸,只是書生沒有那麼多錢,他贖不了自己的心上人,每每只能在她窗前的月下徘徊留戀。

  可是他們並不滿足,不能忍受這樣艱難而又短暫的見面,不能忍受分離,亦不能忍受其他男子對花魁的觸碰,相戀越深,渴求的也越多。

  於是,花魁摘下頭上的金釵,書生拿出家裡最值錢的玉佩,互換了信物,他們約在妓院後門的井邊私奔。

  只是到了約定的時間,書生並沒有出現,花魁等啊等,等到的卻是妓院裡的人,可花魁不願回去,推打拉扯下,花魁落到了井裡,死了。

  故事到這裡就結束了,盛裝的女子也停下了指尖的彈撥,終於抬眼看向滕羽等人,嘴邊的笑意更甚,她嗓音有些低沉的發問:“不知這個故事,公子們可還滿意?”

  滕羽等人卻說不出話來,因為這女子雙目里,本該漆黑的瞳仁是一片暗赤,襯著嘴邊的笑容也愈發的詭異,滕羽心裡警鈴大作,暗道一聲倒霉,這千年不遇的屍魁,竟讓他們給碰上了,也難怪這陣法雖簡單,卻仍是花費了他好些時間尋到這裡。

  自打仙盟成立,後來又是柳林江三家分立治理的狀況,一旦出現邪物作祟,三家便會立馬派人處理,是以長久以來,最高只到屍魑,而成不了魁。因為無論生前如何,沒有千年的積累,魑是成不了魁的。

  後來柳家逐漸沒落,於是漸漸也不管自家周邊的事,便由著另兩家和其他修仙世家門派的鬧騰,也沒出過什麼大亂子,而這也是近百年的事情。

  只是現在,這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屍魁,饒是林望之天縱英才,忘虛佛法圓滿,滕羽算來,他們不見得能有五分勝算,更何況,已成魁的屍,是除不去也滅不了的,只盼得這和尚把修行都用到了淨化封印上頭去。只是他們除之不盡卻並非逃脫不了,這災星再厲害,也同他沒有干係,卻不知會不會壞了林望之的算計。

  他們這邊不敢吭聲,對面的女子卻絲毫不以為意,也似完全沒有察覺到來人的緊張,繼而道:“公子們不滿意麼?小女子這還有個版本,之前的不變,是花魁等不到心上人,失落歸去,卻見書生在同妓院老鴇交談,說花魁想同他私奔,而他不願名譽受損,特來告知……”女子語調一轉,“你們可知這番結果如何?”

  滕羽心中緊張,雖面上仍不動聲色,卻悄悄往林望之旁邊靠去。

  “哈,那可憐女人衝上去把那負心人殺了,然後投井自盡。”女子唇色緋然,也讓她嘴邊不減的笑意越發的瘮人,她又問,“對這個結局,三位可滿意了?”

  滕羽雖心中憂慮,卻也怕那和尚說出什麼“妖孽,拿命來”的蠢話,而他已悄悄握住了林望之的手,不知是不是錯覺,滕羽覺得林望之手心,也是汗濕的。只是滕羽現在也已有了底氣,便壯膽回道:“這兩個結局,都算不得美滿。”起止不算,簡直是悲慘,雖過程不同,結局都是以死告終。

  “哈,我也這麼覺得。”女子掀開軟塌上的被子,露出底下東西,那赫然是一具屍骨!那屍體頭部以下都已完好,只是頭部,仍是白骨,血肉斷裂處似乎隨時要淌下血來,令人作嘔,而她含情脈脈的撫著那頭骨:“所以啊,就差一點點了,還差一點點他就能活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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