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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異界的靈魂想要嘆氣,雖然他不是第一次這麼做了,七年裡,只要情況允許,每隔十五天或是二十天,他就會見那個小傢伙一次。當然,在格瑞納達,不存在憐憫與溫柔這種無用的東西,這是交易——為了獲得這個孩子,他讓出了克瑞法城的一個尖角,格瑞第的神殿將會矗立在那裡,除了克瑞瑪爾的黑塔,在克瑞法,沒有人能夠比那些牧師站立的更高——雖然說,如果格瑞第要求,克瑞瑪爾也不能拒絕,但很顯然,他的主動退讓更好地取悅了古老的紅龍。

  異界的靈魂知道不會有格瑞納達人相信它只是為了得到那個孩子,而非有意向格瑞第獻媚,不過沒關係,它從不在意這個,就像是那些奴隸那樣,格瑞納達的商人們一致認為克瑞瑪爾殿下是個狡猾而又貪婪的龍裔,不願意放過哪怕一枚銅幣,但那又怎麼樣呢,有上萬的奴隸,之後或許還有更多因為它的固執而存活了下來。

  就和阿芙拉那樣。

  阿芙拉只有七歲,但她在格瑞第的神殿已經度過了整整六年,從蹣跚學步的時候開始,她就是格瑞第的奴隸,一個卑微的學徒,如果不是因為她的父母都不是一個凡人,她可能早就死在某個冰冷的角落裡了。

  她是葛蘭與梅蜜的孩子,但盜賊似乎根本不曾將本屬於她母親的溫情與愛意轉移到這個可憐的女孩身上,相反的,他對她充滿了憎惡,就像是阿芙拉才是殺死梅蜜罪魁禍首。你可以說葛蘭太愚蠢,也可以說他太自私,或是懦弱得不敢正視現實,但最後的結果就是他給自己的女兒,梅蜜唯一留給他的東西取了一個名字,阿芙拉,在通用語中,是灰塵的意思,他似乎也是這麼看待這個嬰兒的,他將這個嬰兒送給了格瑞第,沒有隻字片語。有人認為這是一個人質,也有人認為他是在有意示弱,更多的人認為他是在向格瑞第奉獻自己的忠誠。

  人們以為格瑞第會接受這個祭品,但格瑞第沒有,尚在襁褓中的阿芙拉就這麼被格瑞第的牧師帶走了。

  第604章 陰影【5】

  在看到克瑞瑪爾的時候,阿芙拉笑了,不,不是人們通常以為的那種笑,她在很早之前就學會了如何將笑意隱藏在低垂的眼睛和麻木的嘴角里,但即便被隱藏得很深,在如同異界的靈魂那樣敏銳而又對她充滿善意的人的眼睛裡,仍然可以看到猶如星辰般的細碎光亮。

  她不像梅蜜,除了那雙青綠與琥珀色交雜的寶石眼,她的深色頭髮打著卷,披散在肩膀上,鼻子的輪廓簡直可以用鋒利來形容,鼻尖略微下彎,缺乏血色的嘴唇薄的就像是一條縫隙,還有尖銳的下巴,從耳根陡然峻峭起來的後腦,這些都是從葛蘭那裡繼承到的,如果她的母親還活著,異界的靈魂無法控制地想到,她會多麼地愛憐這個孩子啊。

  「殿下。」她說,她的聲音不像一個孩子應有的那樣清脆,反而有些嘶啞與乾澀。

  「你需要喝點藥水,」克瑞瑪爾說:「否則你可能無法堅持到今天的工作結束。」

  藥水是苦的,就像是大部分治療藥水那樣,但在最底層,沉澱著厚重的蜂蜜,如果有人只是觀察或是搖晃,是無法察覺到這點小秘密的,但阿芙拉在被第一次囑咐要喝完藥水的時候就嗅到了蜂蜜的香味,即便它被掩藏在令人作嘔的藥水裡面——蜂蜜的分量很小,小到可能只有一個勺底,但這是阿芙拉在七年的生命中僅有的能夠嘗到的甜味。而且藥水可以讓她飽受摧殘的身體獲得一絲喘息的機會。

  阿芙拉將涓滴不剩的銀杯交還給隱形僕役,在接下來的準備時間裡,她在脫下身上的長袍時,看到她的殿下已經轉過身去,檢查捲軸和將要用到的器械——也許是因為他不願意看到她光///裸的身體的關係,阿芙拉想,她的身體並不好看,甚至可以說是醜陋,雖然她有著超乎其他學徒的自愈速度,但因為她卑下的地位,能夠在她身上試用鞭子和烙鐵的人有很多,所以她的傷痕永遠是層疊不斷的。因為得到的食物和水都很少,她的身體沒有孩子的圓潤,只有乾癟和稜角,皮膚呈現出慘澹的青白色,薄的就像是一張紙,手腳更是細瘦的好比骷髏。反正她從不覺得自己是好看的,她很羨慕那些牧師們,不僅僅是因為她們擁有著的權利與榮譽,更是因為她們玫瑰色的雙唇與果實一般飽滿的胸膛。

  那些女性牧師們最近逐漸變得寬容起來了,阿芙拉知道這是因為她們可以借著她與克瑞瑪爾殿下有所交集,畢竟格瑞第的牧師並不是每個都能夠隨意進出宮室的——可惜的是,阿芙拉尖刻地想到,把她帶到這裡的權力,似乎也已經被幾個高階牧師壟斷了——她們會留在克瑞瑪爾殿下的房間裡,再看見她們的時候,她們身上的每一寸皮膚都像是迸發著火一樣的熱量,而且阿芙拉也能得到一點好處,像是一份烤肉啦,一杯乾淨的水啦,又或是被免除某個必然會因此受到懲罰的工作啦。但阿芙拉一點也不會因此而感到高興,她在咬著烤肉的時候就像是咬著牧師們的肉,而飲水的時候就像是在盡情啜飲她們的血,至於鞭子,她已經習慣了,多一次少一次又有什麼關係呢。

  但她也知道,現在的她,就是一隻小老鼠,即便她在學徒中也能算得上是個佼佼者,但那也只是一個學徒。

  異界的靈魂轉過身去的時候,阿芙拉已經不著絲縷地俯臥在堅硬的石台上,她閉著眼睛,但就算是閉著眼睛,她也能夠感覺到殿下走過來了,長袍帶起的微小的空氣流動讓她顫慄了片刻,然後柔軟的織物落在腰部以下的部分,只留下頭頸,背部,還有膝蓋上方三寸之下的地方。阿芙拉屏住呼吸,安靜地等待著,她能夠感覺到殿下的手指輕輕地放在了她的脊背上,殿下的手指似乎總是帶著一點暖意,和阿芙拉見過和觸碰過的每一個格瑞納達人都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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