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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有著卓絕技巧的客人,」「河豚」一邊看似悠閒地擦拭著吧檯,一邊蠕動著嘴唇說:「只來了三天,但倒在他腳下的盜賊幾乎可以塞滿我的酒館了。」

  葛蘭輕微地嘖了一聲。

  「怎麼,」「河豚」說,「要請他喝一杯嗎?」

  一杯昂貴的酒往往代表著有招攬和僱傭的意圖,葛蘭並不想在這個時候多生是非,但就在他想要拒絕的時候。那個陌生人抬了抬頭,他們的視線在黑暗中相交,葛蘭發現自己突然改變了主意。

  「請他喝杯血紅酒吧。」葛蘭說。

  「河豚」露出一個笑容,一個大而艷麗的笑容,她重新調配了一杯新鮮的血紅酒,扭動著不存在的腰肢轉出吧檯,在人們敬畏地後退中向那個新來者走去,偶爾也會有膽大妄為的人伸手去揉捏她的胸部與臀部,不過這個「河豚」是不以為忤的,像她們這種女性。保持禮貌反而會激怒她們,因為這就和公開宣稱她們毫無魅力別無二致。

  「這是您的酒。」「河豚」說,用她的食指尖兒勾著的酒杯送到了那個新來者的面前——那個新來者沒有愚蠢到說出「我沒有點過這杯酒「之類的話。而是抬起手掌在酒杯上晃動了一下,雖然說接受招攬的人為表示對招攬者的敬意,是會喝口酒甚至一飲而盡的,但這傢伙顯然有著與眾不同的身份,這就完全可以認為他已經接受了葛蘭的邀請了。

  「如果您覺得這兒有些熱,」「河豚」看了葛蘭一眼,眼神交會間就明白了葛蘭不會因此感到惱怒或是收回招攬的意圖,她當然也不會放過這個賺取中介費用的好機會,「我們後面還有幾個空房間。也許您願意在那兒安安靜靜地嘗嘗您的酒?」

  新來者點點頭。「河豚」把他帶進了後面的房間,緊接著葛蘭也走了進去。「河豚」從狹窄的走廊擠了出來,她不但拿起葛蘭與新來者的酒杯放在巨大的托盤上。還加上了海鹽焗青腹寄居蟹與醬汁孔雀尾螺,牛油炸的飛魚,還有數十隻有著成人手掌那麼大的鮮活牡蠣,這種牡蠣的殼是青黑色帶著銀點的,比一般的牡蠣要長一些,聞起來除了海水味還有小黃瓜味,據說是龍火列島二十種牡蠣中最好吃的一種,「河豚」想了想,又往這些上面加了一大碗甜菜根奶油湯,既然有了湯,又怎麼能夠沒有麵包呢,所以她又在這座小山搖搖欲墜的頂端小心地加疊上幾塊金黃髮亮的蜂蜜麵包。

  「嘿!河豚!」一個瘦小的盜賊喊道:「不再加上一點炸豬肉嗎?這點可不夠你吃的。」

  「河豚」向他吐了一口暗黃色的唾沫,酒館裡的人訇然大笑——在各個酒館裡都有不成文的規矩,其中就是作為中介的酒館主人並不會直接要求僱傭與被僱傭者拿出叮噹作響的金幣來,而是借著酒、房間的租金以及提供飯食的機會索取報酬,只不過「河豚」是他們中比較貪心的一個,在尖顎港,黑髮的施法者需要一個船位的時候,作為中介人的鈍頭酒館主人只收取了兩杯茴香酒的錢,而「河豚」不但提供了房間,還提供了兩個人根本無法吃得完的菜餚——如果被僱傭者,或是僱傭者為此感到惱怒的話,他們是有權利將菜餚塞進酒館主人的肚子裡去的,有不少沒有眼色的傢伙就是這麼被活活撐死的。

  「河豚」倒真是不在乎這個,她相信自己的肚子也相信自己的眼力,這兩個人都不是那種會吝嗇幾個金幣的人,她輕輕鬆鬆地單手托著這麼一大盤數量驚人價格也同樣驚人的食物走出吧檯,她的奴隸想要幫忙都被她一腳踢開了,經過那個率先起鬨的瘦小盜賊時,她還有意在他的腳上重重地踩了一下——那個可憐的傢伙本來是可以躲開的,但他的身後顯然有一柄刀子對著他,在失去性命與腳骨斷裂之間他明智地選擇了後者。

  「河豚」送了食物後就馬上退出了房間,那個新來者毫不隱晦地占據了房間裡唯一的一把椅子。而葛蘭懷抱著雙臂站在房間的角落裡,臉上看不出喜怒。

  葛蘭的視線從那個人身上移開【或說看似如此】,轉而打量這個房間。事實上這只是一種偽裝,作為常客他的優惠當然不止是一杯酒。這個房間是他最為熟悉的一間,無論他想要做些什麼都能獲得最大的便利。

  海鹽焗青腹寄居蟹是所有食物中最顯眼,也是氣味最為濃郁的一個,這種烹飪方式十分簡單,將經過篩選的海鹽放在鐵鍋中抄熱,然後將整隻寄居蟹埋進去,焗烤到能夠嗅出香味兒就行了,負責這個工作的奴隸還殷勤地為他們敲開了寄居蟹足有成年男性小臂大小的鉗子。沾滿了鹽粒的暗紅色甲殼裂開,露出甜美雪白,一絲絲的蟹肉,看上去與聞起來都能讓人食指大動,還有牡蠣,因為它有著促使男性慾求高漲的功用,從來就是供不應求的好貨色,牛油炸的飛魚沒有去掉翅膀,兩側的魚身被打開,堆疊起來就像是一隻只小鳥兒——為了增加分量以及讓人可以用手指捏著它們吃。吃起來焦香酥脆,如果再能配上一點辣椒醬,簡直不比鹽焗蟹差到哪兒去。

  新來者悠然自得地提起勺子在奶油湯里轉了轉。青色的植物葉子從裡面冒了出來,這是珍貴的新鮮香料作物,看來「河豚」是下定決定要敲上一筆了。

  「我知道你。」那個人說,他的聲音十分古怪,介於男和女之間,柔和,但並不值得親近,還帶著一絲陰冷:「葛蘭,一個正直、誠實、勇敢與純潔的……好人。」面具下的嘴唇向上彎曲了一下。葛蘭注意到他的嘴唇幾乎沒有血色,而且即便是在說話。但仍然很難看出開合的大小與形狀的變化,這種說話方式是一些極其出色的盜賊或是法師才會去學習並掌握的。盜賊是為了避免有懂得唇語的人讀懂他不想讓第二個人聽到的話,而法師是為了讓他的敵人無法猜到他接下來要施放那個法術,但這種技巧並不容易掌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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