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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有將近一半的資金,葛蘭怨恨地想到,他之所以在這裡,歸根結底還要落在這個黑髮的年輕法師身上。他威脅了葛蘭,掠走了公會的財產,為了每一季度的審計到來前填補上那個可怕的窟窿,葛蘭只有瘋狂地壓榨他的下屬,德雷克與尖顎港的酒館與商鋪,他的行為激起了他們的忿怒與反抗,他們在他看不見也聽不到的地方密謀,在一個看似簡單的謀殺任務中,他殺死了不該殺死的人,遭受到了可怕的詛咒——在他得知公會沒有將他驅逐出去的時候,他是多麼地歡欣鼓舞啊,但到了最後,他才知道公會之所以還保留著他的會員身份,只是為了尋找一個合適的替罪羊。

  「他幫你解決那個小麻煩的時候,」伯德溫問:「你還記得是哪一天嗎?」

  「弗羅的慶典日,」法師說:「魔法星河橫貫天空的那一天。」

  「你確定嗎?」

  「確定。」施法者說,如果他還保留著原先的身份與力量,巫妖思忖,單就這個蠢問題這個泰爾的蠢騎士就該被剝皮一百次。

  「他證明了!」葛蘭迫不及待地嚷嚷道,他甚至要掙扎著從地上站起來,兩個騎士立刻把他按住:「他證明了我的話,大人,我是無辜的!我沒有殺死那個人,我是被冤枉的!放我走——你是泰爾的騎士,你必須公正!」

  伯德溫抬起頭,但在他說出最後的判決之前,他身邊的一個騎士將帶著鐵手套的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爵爺,」他說:「你不能赦免這個人。」

  「一個施法者的證詞還不足以取信公爵,」那個騎士說,並不在意那個黑髮法師投來的目光,他的裝扮奢華精緻,並且乾淨,甚至超過了此地的主人。他的盔甲上雕琢著密集的花紋,就像是女人裙子上的刺繡。一般而言,花紋愈多,穿著者的身份也就愈高:「在你沒有找尋出更確鑿的證據證明『銀指』公會的負責人在說謊,並且抓住那個所謂真正的刺殺者之前,你沒有放走罪犯的資格。」

  「而且,」他繼續說道,口氣輕蔑:「這種人不值得你付出同情,他是一個盜賊,還是一個分部的首領,他的手不可能潔淨清白,他慣於撒謊、盜竊搶劫與謀殺,不管他做過什麼,他的善行都不可能越過他的惡行。如果在王都,他會被處以分屍之刑或是車輪刑,而親王沒有那麼做而是把他送到這裡,就是為了讓他成為獸人的食糧——如果他安然無恙地重又出現了,那麼無論是公爵,還是陛下,都會對您非常失望的,伯德溫。」

  「他被控殺了誰?」巫妖突然問。

  那個裝束華麗的騎士一開始並不怎麼願意回答這個問題,但他也不願意那麼直白地得罪一個施法者,尤其他知道這個施法者雖然看上去非常年輕,實際上卻不遜色於任何一個在雷霆堡服役多年的法師後,他看了一眼伯德溫,伯德溫轉過身去,靠近克瑞瑪爾:「公爵的兒子,」他低聲說,幸而這在高地諾曼算不上什麼秘密:「雖然他不是在婚床上所生的【指非婚私生子】,但他是親王唯一的兒子,如果公爵願意和他的母親締結婚約,那麼他就是高地諾曼排位第二的繼承人。」

  「公爵是第一繼承人。」

  「我們的國王沒有兒子,公爵是他的弟弟。」伯德溫遺憾地說,高地諾曼的國王僅有一女,而高地諾曼的法律是不允許女兒繼承父親的領地與財產的,即便是公主,她所能得的也只有一份嫁妝而已。

  葛蘭一直緊張地盯著他們的一舉一動,在伯德溫回復到原先的位置並且許久沒有說話時,他近似於崩潰地大叫:「你們不可以這樣做!」他向在場的所有人投去惡毒的目光,如果可能,他的眼神會像刀子一樣挖出他們的心臟:「你們已經虧欠了我!」他聲音嘶啞地喊道:「我殺死了獸人,一個、兩個、三個……或更多,我還救了一個精靈!」

  他掙扎得是那麼地瘋狂,就連兩個穿著鏈甲的騎士都無法完全控制得住他。

  「如果你願意,」那個騎士說:「伯德溫,你可以就這麼殺了他,是的,砍掉他的頭,把他的身體扔給獸人或是燒掉——我會和殿下說,他是受盡了獸人的折磨而死的。」

  伯德溫思考著,他的身邊是公爵的騎士,這個國家的繼承人的心腹,他能對伯德溫做出這樣的讓步,完全是出於一個騎士對另一個騎士的欽佩與憐憫,甚至於他願意對他的主人小小的不忠誠一次,不過他並不是泰爾的追隨者,對此毫無壓力。

  但出於他意料的,在盜賊的呼喊聲逐漸變得微弱時,伯德溫做出了他的判決。

  他赦免了這個盜賊。

  「向您的主人如實回報吧,尊敬的騎士,」伯德溫說:「泰爾在上,我的判決必須是公正的。」

  第100章 命運【一】

  如果有人願意為多變的命運塑一樽俗世的像的話,那麼,我們腳下的這個人,這個可笑的盜賊,倒可以成為一個相當好的模板呢。——by一個曾經的不死者

  ***

  公爵的心腹騎士神色陰鬱,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壓抑著自己的怒意——無論如何,這裡是雷霆堡,在一個領主就是法律的地方與它的統治者正面衝突不該是個聰明人做的事情:「如果你執意如此,」他撫摸著鑲嵌著祖母綠與紅寶石的劍柄:「爵爺……」

  他的話被打斷了,不是被別的什麼人,正是他與伯德溫所處立場的關鍵,那個死有餘辜的盜賊,但不是因為後者說了些什麼,而是他在兩個騎士扶持下站起來後,又忽然毫無預兆地倒了下去——一個騎士降低自己的膝蓋,半跪下來,將他翻了個身,正面朝上,而這個幸運的人似乎已經失去了意識,他的四肢軟綿綿的,面色青白,嘴唇上還帶著一絲得意的笑容,但黑色的瞳孔已經放大了許多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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