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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德祐聞言眼神一亮,忙躬身道:“請示下。”

  禪正輕聲說:“看姚依往日亦曾四處掀起風雨,而今嫁人之後,倒是風平浪靜。”

  “此計可以試試,只是……”唐德祐摸了摸鬍子,頗為擔憂地說道,“阿璃性子不太好……可有人願意……”

  “那又如何?”禪正毫不在意地反問,眼中接著浮現出一片惘然之色,接著說,“想當年,吾妻亦性情火烈,比起令嬡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唐德祐仔細想想,輕聲喃喃:“這般說來……倒也是。”

  禪正微微頷首,緩緩說道:“想當年我本商人,喜食葷腥,每日必吃肉,心情一好便喝陳年女兒紅,吃東坡肘子。但我一去少林……便只有食素。”

  唐德祐低聲說:“偷偷地吃……也可以吧?”說罷他又覺得此言似乎不妥,畢若當年犯下犯葷腥之戒,如今又怎麼可能坐上這般高位?

  但禪正全然沉浸往事中,對唐德祐的冒犯絲毫不計較,而是苦笑一聲,無奈地說道:“其實有一天我終於忍不住了,便去山下小鎮偷偷地買了份肘子。但正當我想嘗嘗時,卻被旁邊的沙彌嚇了一跳……我想到妻子孩子,頓時滿心慚愧,便將肘子扔了。畢竟,為了復仇,一切代價皆可不計,區區嗜好習慣又算得了什麼?那些提心弔膽的日子……仿佛隔了很久,又仿佛還在昨日。當時,我便想……若我能手刃仇人,便不顧清規戒律,不管眾人唾棄,回去吃一把肉。但不想,時日漸漸地過去,我也習慣了素菜。”

  唐德祐聽到此處,不由笑了,打趣道:“葷腥之外,是否還想青樓花酒一回?”

  禪正輕聲一笑,淡淡地說:“她都不在了,還有什麼□□?”

  唐德祐嘆道:“禪正大師實在長情。”

  這時禪空忽然開口說道:“即使你復仇……她也不在了。”

  “過去無法改變,但我們可以影響將來。”禪正絲毫不為禪空的話所動,接著篤定地說道,“若我能成功,想必魔教人也會收斂些,天下便少了些似我這般的慘劇,如此……我便也放心了。”

  說這話時,僧人穿著金黃色袈裟的身影在日光下越拉越長,金法杖重重抖動,仿佛戲曲里武生謝幕錢最後一瞬的表演般華麗而不可忽視。

  唐德祐聽完一席話,頓覺有幾分悵然,但想禪正所言關乎唐璃之事,也不是沒有道理,於是心裡又升起一股希望。

  *

  故而接下來,唐德祐便在禪正的安排下尋到了王皓。

  唐德祐臉上堆滿了笑容,上前道:“王公子。”

  王皓拱了拱手,溫和地笑道:“見過唐門主。”

  唐德祐仔細打量著王皓,其實以王皓這般的身份,唐德祐本不敢妄想,但禪正堅持,他便也只有來了。可如今一看,這少年端正地站在飛來宮校場上,身穿一身淡青色粗布衣服,比尋常人家的孩子更顯得尋常,不過由於生著兩條略濃的眉和一雙極亮的眼,倒另有幾分神采。

  且枯游少主笑得善意十足,不見半分出身名門的自視甚高,甚至連他兒女的尖銳鋒芒都沒有,反而有幾分謙遜與淳樸,唐德祐頓時有些不敢相信……

  王皓問道:“不知唐門主有何事吩咐在下?”

  唐德祐嘆了口氣,說:“我們近日打算回唐門,準備剿魔之事……”

  王皓臉色微紅,吞吞吐吐地說:“有一事……我不知當不當說……”

  唐德祐笑道:“王公子但說無妨。”

  “其實……非夢之強人盡知,父親也如此說,我相信他的眼光。” 王皓說著,深吸了口氣,似乎下了重大決定一般,鄭重地說道,“我希望唐門主……不必讓阿璃去最前線。我曾經告誡過她,可是她不聽,希望唐門主可以……”

  唐德祐輕聲一笑,問道:“不知王公子以什麼身份說這些話呢?”

  王皓聞言愣住,有些疑惑地摸了摸腦袋。

  正在這時,一個不悅的女聲響了起來:“別問了。這是我們之間的事情。”

  唐德祐轉身見是唐璃,不由氣得怒斥:“你這孩子……就不能讓人少操心點麼?”

  唐璃冷冷一笑,說道:“你們想走……想把我留下,然後甩給別人……果然如此。”

  唐德祐氣得指著唐璃怒吼:“你……”

  唐璃繼續說道:“縱使我自幼練習暗器,縱使我隨教習練習布置殺局,縱使我熟記唯自解的流程……縱使我如何努力,也比不上弟弟。但不是能力不如,而只是因我生為女子而已。”

  唐德祐氣得已不停地咳嗽起來,王皓忙向前一步,拍了拍唐德祐的背,勸道:“唐門主彆氣,這不過是阿璃的氣話,您別放在心上。”

  唐璃聽到這些話,不禁搖了搖頭,高聲大笑道:“我原以為……你是不同的,可卻發現,都不過……如此……”

  唐德祐見女兒如此狂態,滿腔氣憤難抑,可礙於王皓攔著又不好發作,唯有將拳頭緊握,咬了咬牙,寒聲道:“想讓我另眼相看?拿出些實力來罷!一兩句狂言,誰都會說。”

  唐璃聽著握拳的聲音,不僅沒有半分懼怕,反而自信滿滿地道:“我會拿非夢人頭來見。”

  王皓急忙揮手,高呼道:“阿璃,不行!”

  唐璃聽到這聲反對,不禁皺起眉頭,涼涼道:“你什麼都不懂。”

  王皓本不是能言善辯之人,這下更不知如何辯解,只有翻來覆去地說:“不是這樣的……”

  唐璃便問:“你認識非夢?知道我打不過?”

  王皓爭辯道:“你就算用毒也用不過,天毒本來比唯自解強……”

  唐璃氣得眉毛倒豎,截口道:“誰說的?”

  王皓自然而然地回道:“我父親說的……”

  唐璃不由冷哼,雖然枯游掌門人的話很有分量,但男子漢應頂天立地,怎麼能一口一個父親說……如此沒有主見?這般想著,唐璃冷冷地看了王皓一眼,揚聲說道:“孰強孰弱,我會證明的。”

  王皓不禁嘆了口氣:“難道在這個世上,你就沒有什麼可留戀的嗎?”

  唐璃冷笑著反問:“你就這麼篤定我會死?”

  王皓儘量放軟聲音,輕聲說:“其實……你本沒有必要出手罷?”

  唐璃聽到這話,想到自己一無所得,還無人承認自己的努力,只覺滿腔苦悶無可述說。

  仿佛在世間活了十八年,她依舊是當年那個在家裡無人關懷的小女孩。依舊如當年在唐家堡一般,弟弟承載著族人眼中滿是期待的目光,無微不至的照顧,擁有著最好的教習師,還能讓父親親自教授暗器。而她便只能孤獨地在蜀道古堡里,枕著一腔苦悶靜靜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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