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這廝早就對我的防風打火機剴覷已久,垂涎三尺。看我主動相贈,不知是計,立馬千恩萬謝,如獲至寶。

  就是那個敗家的防風打火機,我四十元買來,送給班長,這小子修一次二十,修一次二十,隨身攜帶一直到部隊少說也得消耗個二百來塊錢,相當於咱們這些排長一個月工資還多。

  王厚忠拿著剛花二十修好的打火機滿臉堆笑的湊近“驢臉”王股長,也該著他倒霉掉鏈子,那打火機象是跟我一夥的,就是跟他做對就是不給他爭氣。“滋”的一聲沒見亮,又“滋”的一聲還是沒火苗,最後使出渾身的力氣狠命來了一下,“滋”,媽呀,不好,柱壯的火苗子比平時長出來大半截。驢臉通常都是跟大下巴配套,王股長的大下巴立馬被燙起了這麼大個一個火泡。這麼大個是多大個?就是這麼大的個,恕我筆拙文字上比量不出來,反正王股長“嗷”的一嗓子,蹦將起來,接著就拉下驢臉一聲斷喝。

  “驢頹!”

  這可是我們團里最狠的一種罵法,一般人輕易不敢使用,容易引發“戰爭”,只有首長一級對下屬發大火生大氣才來這麼一嗓子“驢頹”。我從畢業到808團一直干到師作訓科之前,在團里恐怕就聽過不超過三回此種罵法,王厚忠挨這次算是其中之一,可見問題有多嚴重,把權勢人物王股長得罪成啥樣。

  王厚忠叫苦不迭,本想拍驢屁,沒成想拍驢蹄子上了。挨了一句罵不算,立馬被發配分到了全團最遙遠最艱苦的山溝連隊,位於王八蓋山山腳頭梢溝底的步兵三營七連。當然,王股長儘管驕橫拔扈目中無人脾氣賊暴,可決不是勢力小人,更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就給王厚忠穿小鞋,人家幾天前就把分配方案制定好了,王厚忠早就該去那種艱苦地方鍛鍊,說不上罪有應得也算是命該如此。

  一種很滿足很愉悅很爽的感覺油然而生,就是那種看到王厚忠愁眉苦臉惹了大禍之後,我很自然產生的一種心裡反應。只要看到他倒霉,我他媽就高興,有點小人,也有點不江湖,反正就是看不上他。當然,哥們兒也沒好到哪去,被分到了王八蓋山對面雙奶山腳二梢溝底的步兵二營六連,也是生活條件相對比較艱苦的連隊,但我那連隊是“紅軍連”全集團軍有名的軍事訓練“尖子連”,師政治部主任就是要把我放到這樣的連隊好生錘鍊。

  幾個營的教導員都在團機關開會,散了會正好把我們幾個分去的學員排長領走。我們在樓前拎著行李列隊,他們過來拉人,場面有點象古羅馬貴族挑“奴隸”,就差上來掰開咱們的嘴看看“幾歲口”,更象是土財主挑“丫環”,一個個直勾勾的眼神,恨不得把誰身上盯出個窟窿。

  “東升啊,咱們六連現在也不缺人啊,再說你分到咱們六連那個學員太瘦了,狼見著都掉眼淚,訓練那麼苦,他能受得了,別難為他了,還是把七連那個給我吧。”說話者是三營教導員,一個把制式軍裝穿成“老倒子”模樣的小老頭。看上去年紀得有五十開外,後來才知道三十剛出頭。

  咱們那時的軍裝也很奇特,老年人穿了年輕,比如說梳背頭的將軍。年輕人就完了,尤其是紮根基層的同志,個個都跟我爹似的,應該比我爹更老,畢竟咱爹是大學教授,現在是飯店總經理,儒商形象越看越年輕。那幫“老基層”可就差遠了,別看三十來歲正當壯年,可他媽穿上軍裝明顯見老,跟地主家的長工受過多大剝削承受多少苦難似的,比如這位三營的教導員同志。

  教導員不光臉上溝壑縱橫老氣橫秋,說話也跟我爹似的,也弄出個“狼見了都掉眼淚”。媽的,一點不留面子,太傷人自尊,明顯小瞧哥們兒,我可是“一下幹掉六個的‘戰地小諸葛’”不是他媽吃素的。

  “老佟,你就偷著樂吧,給你分去的不是‘驢熊’,那是焦主任早就打過招呼的‘戰鬥英雄’參加過老山實習。”王股長不愧長了一付“驢臉”說話總離不開驢驢的。

  “哼,‘戰鬥英雄’?‘木頭眼鏡——沒看透’”那個被稱為“老佟”的教導員又當著我的面再次讓我下不來台。

  “哼,是驢是馬等我給你溜溜,讓你這個老死頭子好好瞧瞧俺‘小諸葛’的手段。”我心裡一邊嘀咕一邊跟佟教導員往三營方向走。

  從團里往營里去的路更不好,屬鄉村大車路,儘管路兩側都修了部隊最擅長的線條筆直稜角分明的土棱,但那只是花架子,路還是黃沙勁舞的破路,只要旁邊一過車,立馬塵土飛揚,半天都散不去,沒等走到營里,我的臉已經變得比秦瓊和他的黃鏢馬還黃,跟得了黃膽性肝炎似的。

  “佟老頭”在前邊一聲不知的拄個破棍低頭爬嶺。我幾乎沒用捉摸就給教導員起了“佟老頭”的外號,後來混熟才知道我起的外號只跟原有的差一個字,他叫佟春貴,營里幹部背後都叫他“佟老貴”,有時把“貴”和“棍”還弄出個諧音,另稱他為“佟老棍”,也難怪誰讓教導員一天總拿個破棍子四處亂轉呢。

  既然“佟老棍”那麼瞧不起人,還當著那麼多人的面想拿我與王厚忠那傻逼換人,真是有眼無珠。我本來想跟他套套近乎,上個煙什麼的,心裡一捉摸他說的話,越捉摸越氣,於是也不言語,背著行李四處看著地形,隨著教導員翻過了王八蓋子山直奔二梢溝。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