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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女這才想起瞻基還站在門外,當即臉色一紅,隨即側身一讓,瞻基笑著走進屋子,道:“滿堂嬌姐姐住這裡?你不唱戲了嗎?還有,我怎麼著就成你恩公了?”

  少女一邊忙著收拾屋子,一邊回道:“你這人怎就這多要問的?這裡就是俺家,俺現在也不唱戲了,這恩公……”這時少女的臉突然微微一紅,扭過頭不肯再說了。

  瞻基正自納悶,老漢已經跟了進來,搬來幾張凳子讓瞻基幾個坐了,笑著解釋道:“那日撞見恩公時,俺們正商量著她嫁人的事。當時那個戲班班主的兒子看中了俺家賽兒,想娶她過門。俺們不願與他們結親,但又怕開罪了班主,把我們攆出來,往後衣食沒了著落。正沒奈何間,便遇著恩公,賞下一百兩寶鈔,這才有了底氣。當晚俺們便辭了戲班,回來置兩畝薄田,安安生生過日子。卻不想剛安頓下來,便就又遇得恩公!”

  瞻基這才有些明白。唱戲在明代是下九流的營生,戲子們籍屬樂戶,歸於賤民之列,地位十分低下。這對老小雖然跟著唱了兩年戲,但論身份仍是農戶。一旦少女嫁入樂戶,那終身都將受人歧視,就是子孫也別想再抬起頭來。想通這一層,瞻基遂哈哈一笑道:“如此說來,我倒是不經意間做了件好事!不錯,農耕乃國之本,務農才是正道!唱戲終究不是正經活計!”

  “俺們都是窮苦人家,倒不在乎營生中不中聽,不昧良心不違王法就行。只是那班主兒子得了肺癆,他們娶賽兒過去,其實是想沖喜。俺就這麼一個外孫女,年紀輕輕的就守了活寡,將來日子就沒法過了!”

  “原來如此!”瞻基點了點頭,又去看少女,發現她已不在房內。老人見此,遂道:“她給幾位恩公做飯去了!”

  “哦!”瞻基肚子早已餓得咕咕叫,不好意思地笑道,“真是給您祖孫添麻煩了!方才聽您說賽兒,想來就是這位姐姐的名字了!只是不知老人家名諱?”

  “哪裡添麻煩,您將她從苦海里撈了出來,她侍候您一頓飯,有什麼不應該的?”老人忙回了一句,方又道,“俺叫白英,俺外孫女姓唐,賽兒是她的小名!”

  “原來是白大爺!”瞻基笑著稱呼白英一聲,又認真道,“我記得在開河站時賽兒姐姐曾說過,你們當初就是因為繳不起皇糧才賣了地。方才聽您老說要再置辦田地,那豈不又跟當年一樣?”

  “那時候俺年紀大,賽兒又太小,所以沒辦法下地。這兩年過去,她也可以幹些活了。再說……”白英呵呵笑道,“現在賽兒年紀不小了,也到該找個婆家的時候了。只是她這孩子從小性子就烈,這兩年又跟著俺在戲班子裡廝混,名聲上頭不好聽,想找個好人家怕不容易;而且她也一直擔心嫁出去後俺沒人照料。所以咱們合計一下,索性再買幾畝田,有了家業,將來就可以招個老實本分的漢子上門。這樣家裡也有了勞力,賽兒也不用受婆家欺負,俺死後也能有個送終的人!”

  “啊!”聽說賽兒即將嫁人,瞻基頗有些意外,隨即發出驚訝的呼聲。不過他很快察覺到了失態,見坐在一旁的金純和藺芳都望著自己,瞻基臉微微一紅,旋又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遮掩道:“如此倒也甚好!”

  這時唐賽兒從後院走了進來,手中端著一大盤熱氣騰騰的饃饃和一碟鹹菜,放到眾人跟前的桌子上,道:“窮家破業,實在沒什麼拿得出手的東西。正巧昨天俺買了點麥子回來磨了,蒸成饃饃準備這兩天慢慢吃的,你們就來了!恩公要是不嫌棄,就將就著湊合一頓吧!”

  “如此便已甚好!”瞻基應了一句,又將目光投向賽兒。賽兒剛在伙房忙活完,用水洗了臉,劉海上還掛著幾滴水珠,隨著她說話一顫一顫的,再配著那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看上去愈發顯得俊俏動人。瞻基打量了一眼,便心神一盪,又想到白英說她要嫁人的話,心中沒來由的有些失落。正尋思著跟她再說些什麼,賽兒忽然一拍額頭道:“哎呀,還有豆汁粥在鍋里煮著咧!俺這就去拿來!”說完抬腳便走。瞻基正伸著脖子望向她的背影,白英又開口道:“光顧著跟恩公說話了,還不知道恩公高姓大名!俺爺倆也好給您立個長生牌位!”

  “老人家您說笑了,我比賽兒姐姐還要小些,哪當得起您立長生牌!”瞻基被說得一樂,旋將其他心思收起,轉而用早已備好的說辭應付白英道:“我叫金基,南京人,家父在朝中為官。這次是奉父命外出遊歷,以增見識!”說著又指著金純他們道,“這兩位是我家中西席,那三個是家奴。”

  “原來是金少爺!”白英早就猜到他是官家子弟,故也沒太吃驚,這時賽兒又端著一大碗色白如玉的豆汁粥上來,放好後一抹鬢角,對瞻基笑道:“就是這些了,幾位恩公慢慢吃!”

  金純他們早已是餓得前胸貼後背,先頭饃饃一上來,他們便不住地往肚子裡咽口水。只是瞻基一直在和白英說話,他們也不敢先動筷子。此時飯菜上齊,幾個人便眼巴巴地望著瞻基。瞻基本還想和賽兒搭幾句訕,見眾人神色,便也不好再說,只命李謙將在開河站時買的風鴨也拿上桌,大家拿起筷子便開吃。白英本想和賽兒單獨到伙房去吃,被瞻基強留在席上,賽兒便獨自進了後院。她是黃花閨女,不方便和男人同席,瞻基也不好阻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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